第66章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
入夜,陆轻舟迅速召集了一队死士,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鬼崖岛附近增援,就在上船之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身披战甲而来,那人敏捷地攀上战舰,踩着甲板,来到陆轻舟的身边。
眼下时局,还留在北凉军中能够带兵出战的将士,也就只剩下他了。
“蒋兄,你怎么来了。”陆轻舟一边指挥底下的人备战,抬起的手掌放了下来,在下令出海的前一刻停了下来,“此去凶险,只怕有去无回,你还是速速下船去――”
不料蒋尚卿早已下定决心,淡然道,“我知道,但北凉将军于我蒋家有恩,将军有难,我绝不会坐视不理。”
“不妥,蒋家一脉只剩下你一人,你若死了,你蒋家的门楣怎么办?”
“陆家的血脉也只剩下你一人,为了一个女人,你爹怎么办,你想过么?”
陆轻舟反被蒋尚卿这么一问,墨眸凝望着原处的海平面沉声道,“上回我已答应过父亲,若不助小尾挣军功,便不回丽舟去了。”
“是么。”
“你可知道,为何今夜挑选了那么多死士?”
陆轻舟不必说,蒋尚卿心中是有答案的。
此番宋安随到任,有意借外力清理军中异己,北凉军的前身盘水屯本就是招安而来,又曾为琅邪凤家所用,宋安随自然是容不下的,就连出海剿匪都没派够十足的战力,更不打算增兵救援,眼下陆轻舟可以调配的只有三艘战船和一只数量可怜的死士队,陆轻舟若要拿下这场仗,便要冒奇险。
说白了,就是以命抵命,以数量较少的三艘战船直入敌军主力,攻下主舰,以救下数以百计的北凉大军将士。
蒋尚卿心中清楚,却并未理会,反而打断他的话,“一句话,你到底想不想救北凉军上下,想不想救她?”
陆轻舟没有回答,自然是想的,然而两军交战绝非儿戏,怎可贸然开口动摇军心。
“你眼下行动多有不便,有我在便多一成胜算。不必再说了,出发吧。”蒋尚卿迅速留下两句话,径直走到甲板上,帮着其余的兵士准备出航。
他身后,陆轻舟轻叹了一口气,这世上有情有义之人,果然都甘愿将自己的性命踩在别人的脚下。
……
海上的大火燃烧了许久,将那战舰烧得只剩下龙骨架子,随后轰鸣一声散落海上,化为乌有。
而另一头,赵霸天猫着腰躲在敌军战舰的甲板下,回头看了眼自己身后浴血奋战的余小尾和兄弟们,咬了咬牙,再把目光收回到甲板上头。
他都计划好了,只要夺下这艘主舰,便可发号施令扰乱敌方阵脚,反败为胜。
赵霸天看准了时机,摆手招呼四个兄弟左右两道登上甲板,自己也握着刀柄飞身一跃,跟着朝几步开外的主舵杀出去,迎面而来的蒙面水匪忽见四面八方围上人来,手忙脚乱乱砍一气,赵霸天虽步步后退,最后一个蜻蜓摆尾,将那蒙面人连人带刀扔进了水中。
实在是痛快!
赵霸天乐呵呵地回身应战,心中暗想,自己当了一辈子的匪,如今也杀起匪了,当真不枉活了一场――
“大将军――哇!”赵霸天一不留神,脚下踩水一滑,险些一个趔趄跌进水中,索性手中的板斧卡在了甲板里,才勉强站稳。
待他站稳时,迎面而来的两把弯刀左右夹击,赵霸天瞪着眼睛猛一口气躲过,心中暗自骂娘,回身时余光瞥过海面上的点点火光,心中一震。
这不是……先前说好的援军么?
“大、大将军!”赵霸天扯着嗓门高喊道,“是不是援军?!”
余小尾闻声顺着赵霸天的目光望去,果然看见那些疏星似的火光时明时暗,越来越近,果真是朝着这个方向来的!
“兄弟们!撑住了,云台大军来接咱们回家了!”余小尾见此心中振奋,高高挥舞起手中的短刀,“都给我振作精神!干死他们这群狗日的――”
“好!”
余小尾的话如火把般重新燃起军心,北凉将士再度重振旗鼓,不多时,那自远而近的战舰逼近交战的海面,主舰火光挥舞三下,“防御!”
余小尾猫腰躲在了桅杆后头,片刻后箭矢如雨点般簌簌落下,接连三振!
是陆轻舟!
余小尾背对着桅杆隔船而望,目光在夜幕笼罩的原处来回搜索,果然在那主舰的甲板之上瞧见了他――
――他一身玄甲,迎风而立,手中的长弓稳搭着箭,目不斜视,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稀饭……他什么时候,能站起来的……”余小尾才高兴了片刻,心中却觉出不对来,唇角的笑容渐冷,因为她突然间意识到,战舰前去的方向,正是……
“稀饭!陆轻舟!那是包袱口!快回来!”余小尾紧跑了两步,疯了一般高喊,然那战舰猛地撞击甲板,带起铁索连舟的一阵激荡,余小尾抱住桅杆,差一点被掀翻进海水中。
另一个方向,赵霸天眼见情形不妥,抄起他用惯的板斧,奋力朝铁索砍去,霎时间在主舰的甲板上溅起点点火星。
“叮!叮!”
“赵霸天!你做什么!”
赵霸天连头也未回,心中还未自己的聪明暗暗得意,手里的动作一刻都没停下过,“稀饭兄弟打算击船!这铁索连舟需撕开个口子才行!”
“霸哥!这样不行啊!水匪都朝这来了!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链子不断咱们谁都走不了!你懂个屁!一边儿凉快去!”周遭一片砍杀声,乱糟糟的,赵霸天却像没听见似的,对身边人的劝喊声充耳不闻,专心致志地砍着那铁索,“你要是闲得蛋疼,就回去给余老大传消息!说叫兄弟们往左右两翼撤!快去!”
身边人犹豫了片刻,就被赵霸天劈头盖脸地吼道:“愣着作甚!嫌命长啊?!还不快滚?”
“是……是!我这就去!”那人提着刀离去,披荆斩棘往余小尾那处赶。
赵霸天的耳根子清静了,一门心思对付那拇指粗的链子,好容易砍断半截,只觉得肩上一阵生疼,脑中晕眩――
“我去――”赵霸天头也不回,换了只手去敲那链子。
“赵霸天!你不要命了?快弃船!”远处仿佛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别吵吵!就快好了!”
“霸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