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 过期 - 乌瓜子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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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整整一个月,顾鸣都在做同一个梦。

梦里是那条灯光惨白的隧道,沈言摇摇欲坠的弓身举着枪,无论顾鸣如何喊他都不肯回应。顾鸣奋力朝他奔去,却才踏出几步就见他扣动扳机。

于是每每被枪声惊醒,梦境中的巨响便紧跟到现实世界里来纠缠,撕扯着心脏与神经,一遍遍、长久回荡。

顾鸣终于对沈言内心的恐惧有了切身体会,他无法想象沈言是如何在这样的阴影煎熬下活到今天。更何况他所体会到的,大概还不及沈言经受折磨的万分之一。他已经快疯了,只能依靠药物来勉强维持睡眠。

噩梦反复不休,清醒时也并不好过。

沈言直到现在也没醒来,头上的伤问题不大,严重的是肋骨骨折和内脏出血,情况虽没到最坏但也不容乐观。

沈心悠和Paul带着Lisa赶来国内,顾鸣不能瞒他们,也实在瞒不住他们。除了急救当天的手术由院长担责,而后的治疗都需要亲属签字同意,顾鸣没这个资格。

沈言开枪打的那个人是个通缉犯,子弹射穿了肺叶,人没死,但也没几天好活。那是个重刑犯,贩毒杀人罪行累累。警方录不到沈言的口供,只能初步从顾鸣的陈词里推断应是“见义勇为”但“防卫过当”。事发当天是安娜找的律师,等沈心悠他们赶来就把相关事务都接手过去。

顾鸣对此没有过问,他知道不方便,也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他接了很多工作,忙得连医院都不能去。他不敢去,也不敢让自己停下来。因为只要他停下来,就会回想起那天的情形.――

震耳欲聋的枪声中,沈言倒下去,又缓慢而艰难的朝他回过头来。他的脸完全被鲜血覆盖了,那张英俊的、柔情的、令顾鸣着迷的脸孔,彻底陷进到血污之中。

顾鸣跪在他身边按住他头上还在冒血的伤口,反复对他说话,“是我。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不许闭眼。我来了,你好好看着我。”

沈言便眼也不眨的看着他,仅是发出呜咽般的沉重急喘,却迅速的微弱下去。

顾鸣眼睁睁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圣诞节已经过了,新年也过了。

这期间顾鸣除了工作时候,就不大和人说话,更加没有笑容。但他差不多整天都在工作,便也没什么人察觉到他的异样。

除了安娜,除了齐以闲,除了从意大利远道赶来、却没见到他两次的家人。

顾鸣陷进到一个漩涡之中,昏天黑地无路可逃。

这漩涡是一句话,仅仅是一句话――我什么都做不了。

今天的工作是给人拍MV,并不算多有交情的“友情出演”,歌手兼导演是早前录《somewhere》认识的夏扬。

寒天雪地漏夜赶工,状况频频的拍到尾声时候、场景又出现问题,不得不暂停拍摄紧急去做协调。夏洋跑来同顾鸣赔罪,坦言都是他没有经验才弄到这样辛苦窘迫。顾鸣云淡风轻安慰他慢慢来,说实在拍不了就之后再补,提前打个电话就行。夏扬感动得热泪盈眶,也教一众工作人员由衷感叹顾少果真是名不虚传的敬业好脾气、还难得这样有情意。齐以闲在旁看得揪心焦虑,他知道顾鸣是刻意在给自己找罪受,可安娜都劝不动的,他就更加没话可讲。好在是该做的不该做的这么些工作,也已是做到最后一单。不管这MV今天能不能拍完,安娜也已同齐以闲说死,哪怕是奥斯卡邀顾鸣去当评委也得推了押他回家休息几天。

再这么折腾下去,怕就要出大事。

回到休息室等消息,齐以闲倒了杯热姜茶塞到顾鸣手里,“要不吃点儿东西?我看得等一阵。”

顾鸣摇头,“闲哥我不饿。”

“你晚饭就没吃,都11点了。”

“减肥。”

“都他妈快瘦脱相了,减个屁!”齐以闲没忍住骂了脏话,说完又后悔,调整语气苦口婆心道,“喝粥怎么样,这么冷的天气喝粥最好,也请大家一起吃嘛。”

顾鸣点头。

“猪肝粥不要芹菜?”

“嗯。”

顾鸣顺口答应。他没打算吃,他是真的不饿。他知道自己状况不好,但没办法,他调整不过来。他放下姜茶摸出一根烟,刚要点燃却听有人喊他。

“顾鸣。”

顾鸣听出是谁的声音,迟疑了片刻才转过头去。

是沈心悠,安娜把沈心悠找来了。

“......妈。”

顾鸣慌忙把烟从嘴边拿下来揉进口袋,然后站起来、下意识的低了低头。他知道自己样子难看,就算化妆也不能周全掩饰。

安娜招手示意齐以闲跟她一块儿出去,把休息室给他们腾出来。

沈心悠放下手里的保温壶,“工作这么辛苦,我给你煲了汤来。”

顾鸣进退两难,闷了半晌才开口,“沈言怎么样?”

“他在恢复,你不要担心。”沈心悠盛好汤递给顾鸣,“来,还很热的。”

顾鸣接过碗,回避着沈心悠的眼神闷声喝汤,可也尝不太出喝到嘴里的是什么味道,只确确实实体会到脏腑间升起的暖意。

沈心悠心疼的看他,“怎么能忙成这样?”

顾鸣心虚理亏,放下汤碗道歉,“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

顾鸣微微一僵,不由把视线垂得更低。

沈心悠叹了口气,走近摸着顾鸣的头发问道,“还是说,你不想再见他了?”

“不是!”顾鸣惶恐的退后一步,“我......我只是,我......”他又想起沈言倒在他面前的样子,那张浸在鲜血里的脸孔,那双贪婪注视着他的、却逐渐流失光彩的眼睛。顾鸣禁不住红了眼,咬牙切齿的为自己辩驳,“我爱他,我怎么会不想见他?!可是.......我,我为什么不在车上?我没有拦住他,是我没拦住他.......”他哭了,既是自责,更觉得愤怒,也感到悲哀,“在医院我连字也不能签,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可你把他带回来了,是你救了他。”沈心悠眼眶发红却没有流泪,她抱住顾鸣,“孩子,最坏的情况已经过去了,都会好起来的。妈妈在这儿,什么都不用怕,妈妈在这儿。”

顾鸣本来还在竭力按捺,听到这儿就彻底失去克制。从沈言出事到今天,他一直都没哭,他隐隐觉得自己是不该哭的。

哭有什么用呢?哭没有任何用。

他防备着眼泪,警惕着这样无用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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