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谢淮舟是被闷醒的,胸口像压了块巨石,腰部以下又酸又胀,他看着郁长泽的睡颜微微愣神。
“哥哥,我要是你可不会光看着。”郁长泽忽然睁开眼促狭的笑了声,“早呀。”
谢淮舟回神,发现郁长泽不知从哪搬了一张茶几和沙发拼在一起,上半身睡在上面,无处安放的长腿则架在他身上,像条八爪鱼一样蛮横又霸道的贴在他身上。
难怪梦里总感觉被捆着。
谢淮舟掀开他的胳膊坐起来:“刚做完手术,你不躺床上睡着干什么?”
郁长泽打了个哈欠,歪歪扭扭的靠在他肩膀:“腺体手术而已,又死不了。”
谢淮舟蹙起眉:“身体是你自己的,你不心疼,没人替你心疼。”
“哦。”郁长泽漫不经心的应了声,手指拨弄着谢淮舟的耳垂,显然没听进去。
谢淮舟抿了抿唇,不是第一次了,他经常感觉郁长泽身上有种极端的自毁情绪,正想说些什么,门开了,郑咚咚提着早餐进来。
“长泽,醒了吗?”
郑咚咚对上二人的视线,立刻退出去,关门,落锁。
五秒后,他捂着眼睛鬼鬼祟祟探进来一个头:“谢、谢总啊,长泽刚做完手术,不宜那啥哈。”
谢淮舟:“......”
吃完早饭,郁长泽去复查,谢淮舟通知宋明给他送衣服,挂断电话往回走时看见儿童病区有工作人员扮成小熊给乖乖吃药的小朋友发玩偶。
谢淮舟莫名想到今早郁长泽苦着脸吃药的情形,他一直不喜欢吃药,宁愿拖重了去医院打一针。谢淮舟曾问过他原因,郁长泽只含糊的说了句小时候有人骗他吃够一百片药就能见到妈妈。
等回过神,谢淮舟已经排在小朋友身后等护士小姐发玩偶。
玩偶的手感很软,毛茸茸的,是只垂耳兔,谢淮舟弹了下兔子耳朵,耳朵飞起又落下盖住了脸颊像是在害羞,谢淮舟兀自笑了声。
谢淮舟拧着兔子玩偶刚走到病房便听见商洛失控的质问。
“为什么吃信息素激生药?你知道那是干什么的吗?你是死了老婆还是想出家当和尚。”
信息素激生药是一种管制药品,多用于腺体病变需要换腺或者切割的病人,能最大程度激发腺体力量,短时间、高浓度提供信息素,过后会萎缩,方便手术。
“我知道。”郁长泽输着液半靠在病床上,语气平静,“我查过药物成分,对现阶段不会有影响。”
“放屁!”商洛粗鲁地打断他,右手紧握成拳,恶狠狠道,“你现在这个破身体,严重点的感冒发烧都能让你归西。”
作为医生他最讨厌两种人,一是把医嘱当废话,二是把浏览器当医生,偏偏郁长泽两者都占了。
“你这么想死早点说啊,当初求我救你干什么?我堂堂一个联邦医学院双学位硕士给你当小助理,呕心沥血的就是盼着你能好点,结果呢,你背着我吃激生药,你怎么不买瓶百草枯往嘴里灌呢!还省得我跑一趟。”
郁长泽自知理亏,由着他骂。
商洛劈头盖脸训了一顿,才缓过一口气:“剩下的药呢?拿来!”
郁长泽沉默着不动。
商洛瞪大眼,暴跳如雷:“你他妈疯了!给谢淮舟抽了五年信息素不够,还真想把腺体给他!”
话音刚落,门外“嘭”一声轻响。
白色的病房门被推开,“吱呀”的响声像从郁长泽心尖上滑过。
谢淮舟面色苍白的站在门外,脚边掉落一个毛绒绒的玩偶。
郁长泽瞳孔骤缩,立刻飞奔过去,动作太急,手背上的针头被扯落,带出的血迹在白墙上留下一道红痕。
他抓着谢淮舟的衣服,手指用力到发白:“假的、假的,哥哥不要信......”
谢淮舟抬手打断他的话,他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但发颤的尾音暴露了汹涌的情绪:“商先生,我和leo有些私事要说,你能回避下吗?”
商洛深深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门关上,室内静到几乎凝固。
郁长泽拽着他的衣角生怕他跑了,拼命组织语言想解释,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在此刻变得笨嘴拙舌。
他不知道谢淮舟听见了多少,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为他提供信息素,一定会拒绝,可那是他唯一能弥补过错的机会。
过往相处的细节在他脑海中闪过,谢淮舟不止一次说过讨厌他、讨厌他的信息素。
郁长泽仿佛一下子掉进冰窟,心脏爆发尖锐的疼痛,手指发软,几乎抓不住那一点小小的布料。
直到一双同样颤抖的手把他牵到床边,从头到尾,郁长泽不敢看他,害怕从他脸上看到厌恶和怪他自作主张的责难。
谢淮舟拆了桌上的酒精棉按在针口,纯白的棉花被洇红,一滴泪啪嗒砸在郁长泽手背上,烫得他一惊,心脏紧紧绞成一团。
郁长泽张了张唇,吐出一丝气音:“哥哥。”
谢淮舟应了,略带着鼻音。
郁长泽轻轻抬起他的下颌,那双丹凤眼下有道湿漉漉的水痕,赤红的眼睑处含着一颗泪摇摇欲坠。
郁长泽怔住了,他恍然明白谢淮舟在心疼他。
他倾身吻了吻谢淮舟的眼睛,那滴泪便落在他舌尖,咸苦的。
“是因为我吗?因为我说需要个合适的妻子。”
“不全是。”郁长泽将他搂在怀里,胸腔贴着胸腔,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我三年没来易感期,信息素浓度不够,无法制作腺体原液。”
谢淮舟呼吸一滞,喉结急促滚动才咽下心口的酸涩:“为什么...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