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世人皆爱美,对待美丑的态度有如天渊之别,哪怕面朝黄土的农夫都想娶漂亮的妻子,何况风流英俊的贵胄公子?
看上个烧伤毁容的丑八怪,可不是滑稽至极?!
涂绍P平静的回答:“如果你傅归晚在意的人譬如你父母不慎烧伤变成丑八怪,难道你便就此厌弃?”
“外人能与父母相提并论吗?”
世间之事确实讲究个亲疏有别,可一个亲疏有别难道就能定死全部?那又哪里来的兄弟阋墙、骨肉相残?又怎会有陌生人结成莫逆之交,士为知己者死?
涂绍P提醒道:“郡主,父母之爱子或许天生,但更多的情感由相处培养而来,我结业拜别师门回到京都快三年了。
若非心有所属想求娶师妹,面对富贵繁华美色如云,又是少年郎最儿女情长的年华,我怎会19岁还未娶妻?甚至我早就左拥右抱夜夜醉卧美人膝了。”
傅归晚听得不大舒服,呛他:“需要我代如O谢谢你为她守身如玉吗?”
“郡主,我很认真的在和你讲道理。”请你别挑刺可以吗?涂绍P也不知为何能对她说出来,或许他闷在心中久了想要个倾诉之人吧。
“我不知自己何时动情的,至少离开师门时还没有。回到家中,才两个月我祖父就去世,守孝的半年里我们通信往来,我――”
“祖父去世要守一年吧?”傅归晚打断他:“难道我记岔了,半年就够?”
“是一年,只是我为祖父在家中守孝半年;如果守满孝期我要等到第二年的七月入仕,我觉得太浪费不值得。我对守孝的态度是,我有孝心,我并非要拘泥陈规。”
傅归晚挑眉:“别嫌我说话难听,如果你父母去世你也不守满三年?”
涂绍P给的答案是:“依现实情况而定,倘若遇上翼国侯府或是我长姐危在旦夕之际,我必定无暇守孝。”
“也对。”傅归晚点头,遥望星空,忽然有些感慨:“我外祖家隆中苏氏百年世家,傅宗弼40年前还是个八品小吏之子,苏家的底蕴、根基不知比傅家强多少倍,你可知我娘怎么会嫁给我爹?”
“你父亲当年求娶时已是探花郎,你的祖父已是从四品官。”涂绍P反问:“双方结为姻亲并非不能,郡主为何这般问?”
“隆中苏氏有条家规,族中男子不准纳妾。”傅归晚闭上眼,语含讽刺:“祖父看重隆中苏氏,要他的长子娶苏家女为妻,求娶时承诺过父亲将来不会纳妾。”
涂绍P叹息一声,他知道永福郡主的父亲已经有两房妾室了。
“你会纳妾吗?”
“如果我娶到如O,不会。”涂绍P实话实说:“娶不到,我没办法保证。”
“换言之,你与如O无缘结为夫妻你会很快忘记她。”傅归晚抿唇而笑,好心告诉他:“我舅父家中供奉着一牌位,灵牌上书:亡妻阿满之灵位。
我知道,舅父年少时不曾谈婚论嫁过,阿满并非他的妻子。可他能把这个没有娶进家门的女子当做自己的妻子,甚至愿意为她终身不娶。”
涂绍P一怔,垂下眼睑,薄唇紧抿。
傅归晚眨眨眼,感觉眼角有点凉意,劝道:“你哪怕真心,你也不可能比我舅父深情。珠玉在前,你打动不了我舅父和如O,放手为好。”
“多谢郡主好意。”涂绍P站起来,颔首道:“更深露重,郡主早些歇息吧,庭曦告辞。”
夜深了,傅归晚仍靠在躺椅里望着遥远的星空,她想,如果阿满还活着该多好,皇后和贵妃还活着该多好……她是不是太贪心了?
三月初二,永福郡主的车马抵达真定府且进城落脚,大手笔的包下真定府最大的客栈供她休养。
真定府尹当日就前来拜访,加强衙役在酒楼护卫巡逻,以保证永福郡主的安全。
“来的正好,今早府尹刚派人送来给本郡主玩耍的小玩意儿。”傅归晚指向圆桌上摆放的大堆礼盒,笑道:“不多不少,正好17样,切合本郡主的年岁。你可以瞧一眼礼单,若有喜欢的便送你了。”
涂绍P拿起礼单扫过:蝶恋花戏团扇四把、什锦丝帕十条、翡翠手镯一对、牡丹吐蕊屏风一座、织金彩瓷瓶两对……
“这位真定府尹风评很不错,他是实干官员,能拿出这些来给郡主把玩算不错了。”
“你认为我来找麻烦?”
“我们一路北上,郡主只在此地停留。”涂绍P就事论事,说明来意:“这一路我与东宫侍卫们的用度由郡主全部包揽了。
我等有些过意不去,太子知道也要责怪我等不懂事。途中的用度不好算,包下这间客栈的费用不如由东宫出吧。”
傅归晚也不客气:“本郡主包了三天,五千两。”
涂绍P颔首,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数出5张,每张面额一千两,总共五千两,交给永福郡主的婢女,然后没说要走。
“涂少爷请坐吧。”傅归晚吩咐道:“姚黄和脂红领四个人把府尹送来的礼物整理装点好,贯雪给涂少爷上茶,守丹把银票收起来,再带着剩下的婢女去十丈外伺候。”
屋中的婢女们纷纷领命去做事。
茶水上来,涂绍P端起茶盏浅啜一口,屋中已经没有下人伺候,唯剩他和永福郡主,他失笑:“李太白曾有诗曰:‘淡扫明湖开玉镜,丹青画出是君山。’小臣若没猜错,这是君山银针吧。”
“喝过?”傅归晚莞尔:“一片银针一两金,你这杯茶需要一锭50两的官锭,够奢侈啊,看来翼国侯府富得流油。”
“郡主就别打趣小臣了,每年君山银针的产量不足百斤,我哪里能喝得上?”涂绍P解释道:“是我老师夏日里喝银针,我在求学时跟着老师喝过。”
“你祖父志向远大,嫡长孙才十岁就舍得送出去让你孤身求学。”傅归晚哼道:“我祖父的志向同样很大,但见识比之你祖父差远了。
他就是看到你求学的破草庐也不会多看一眼,更不可能有登门拜访的念头。我请祖父喝银针,他不认得,问我是什么茶,我答一两金买的。”
她眉目温婉,笑问:“你猜接下来我祖父什么反应?”
“嫌弃吧。”
“祖父的官越大,喝的茶就越好。等他成为从一品副相,至少要30两的茶叶才会入口。我少说了一片,他认为是一斤茶叶需要一两金,也就是12两白银一斤的茶。”
傅归晚自嘲:“我的用度向来最顶尖,却拿十几两白银一斤的茶给祖父喝,我祖父认为是故意寒碜他,可生气了。”
“那么郡主是故意的吗?”涂绍P顺势道:“你该了解自己祖父的秉性,你的做法确实像有意为之。”
“祖父他喜欢让长房孝敬,尤其惦记着我的小金库。”傅归晚叹道:“就算是一罐茶叶,顶尖的极品茶他当然也要。我每年就得十斤君山银针,孝敬不起。”
小、金、库!涂绍P笑了:“郡主,我可从没惦记过你的金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