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刻意

顾家庭简单，父亲老归德将军只有一妹，四十年前远嫁，渐渐没了来往。老将军情深义重，一生只有夫人一人，育有两女一子，并没有姨娘庶子庶女之类。

这样看来，顾是两代单传的独苗苗了。为了他的身心健康和苏家香火，她是不是应该给他纳妾？

纳妾的话，顾有一个白月光……

祁蓁蓁给顾唯一的一个堂叔敬茶的时候，这样想着。

顾与堂叔一家来往并不密切，敬茶也只走个过场，很快便走完了。

祁蓁蓁想了想，柔声问，“夫君，我能否为老将军和夫人上一炷香？”

顾淡然的脸色转冷，瞥她一眼，回道，“过几日罢。”语气很是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

祁蓁蓁读懂了他的意思：她不配。

不配便不配吧，谁让他是男主呢！祁蓁蓁心宽，乖巧一笑，软道，“听你的。”

“公主如此知书达理，温柔贤惠，当真是顾家之福。”堂叔闻言立即夸赞道。

“可不是么，儿，日后可要加倍待公主好。”堂婶笑道。

祁蓁蓁装出羞涩的样子，答道，“夫为妻纲，我自然当听夫君的。”

当下堂叔一家又把祁蓁蓁夸了一番，祁蓁蓁娇羞笑着自谦了几句。

顾忍不住深深看了祁蓁蓁一眼。

午膳后祁蓁蓁睡了一会儿，起床后让红荔转告管家，让管家把下人们带过来方便她认一认。

将军府的管家随了苏姓，叫苏忠，四十来岁，办事麻利，说话简洁明了没滋味，和顾一样的面瘫脸。

他很快将下人们全部带到。

“有劳忠叔。”祁蓁蓁跟他说了一句，便转头看向下方稀稀拉拉十来口人：伺候衣食起居的婢女，砍柴、赶马的伙计，厨房里的帮工与厨娘……毫无特别。

祁蓁蓁知道，明面上顾生活简朴，从来不摆大将军与驸马爷的排场。但其实暗地里，顾有不少厉害的属下。

显然顾完全没有向她暴露暗里人手的意思。

十来个人，顾蓁蓁很快就认完了。

盛宁帝给顾放了五天假。除了配合祁蓁蓁完成必要的环节，顾一直待在书房中，尽量避免与祁蓁蓁相处。

五天后，顾上朝，祁蓁蓁收到了宁国公府的请帖。

忠叔躬身询问，声音干巴巴的，“宁国公夫人邀请您三日后入府看戏，公主，您去吗？”

祁蓁蓁有些犹豫。宁国公府与大将军府有仇，她是知道的，因为这是书中的大事件，发生在四年前。但具体经过，祁蓁蓁这个“公主”不应该知道得十分清楚。

于是她道，“我略知道一些，老将军亡故，与宁国公府有大干系。只是当时我尚年幼，又深居宫中，并不清楚具体情况。忠叔，你能否具体说说？”

忠叔便用几乎没有起伏的调子讲了起来，“当年老将军花甲之年，向皇上请旨出征邵夙。当时领军的正是宁国公，宁国公指挥失当，导致老将军孤军深入，遭遇邵夙五万铁骑。”

“大将军彼时还是三品怀化将军，也在军中，向宁国公请求出兵支援，宁国公以策略为由，拒不答应。最后老将军血战五日力竭被俘。”

“邵夙用老将军和其他俘兵威胁我军，妄图动摇我军心。老将军不愿邵夙得逞，引颈自戮。”

祁蓁蓁听得心情复杂，想了想，问，“你是不是还少说了什么？”

苏忠答道，“无。”

祁蓁蓁提醒，“关于我父皇的。”

苏忠眉头动了动，“不敢妄议圣上。”

祁蓁蓁根据记忆道，“我父皇不仅没有感动于老将军的义薄云天，反而以老将军的失败被俘为耻，斥责他死不足惜。而且父皇也没有追究宁国公的失误。是也不是？”

苏忠默认。

祁蓁蓁叹了一口气，“是我父皇负了你们。”他们一家是好人哪！

苏忠面色一变，道，“公主慎言。”

祁蓁蓁知道这对话一定会传到顾耳朵里，于是心满意足地笑了笑，转开话题，“既然宁国公府与将军有仇，那便是与我有仇，这邀请不去也罢。”

她一条咸鱼，躺平平多好，干嘛去看无聊得要死的戏啊！

书里原主祁蓁蓁嫁顾不情不愿，心里有气，于是明知宁国公府与顾有仇，还故意去宁国公府，以此与顾作对。

简直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不多时顾果然听到苏忠禀报此事。

“我看公主姿态做不得假，是真的向着大将军府。”

顾低眉沉默了许久。

晚间顾回到卧室，祁蓁蓁东一眼西一眼地瞟着顾，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对自己的改观。

顾神色淡漠，没正眼看她，却将少女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少女偷看的次数多了，他终于看向她，略一挑眉，问，“看什么？”

“你们先下去。”祁蓁蓁先屏退下人，然后冲顾讨好地一笑，“舅舅，听说您与宁国公府有仇，是否需要我去宁国公府为您出气啊？”

顾皱眉诧异地看着她。

祁蓁蓁微笑，“我知道，您光明磊落，自然是不屑这样做的。可我想为您做点什么。”

顾审视着她，他已经快记不清，这少女到底夸了他多少好话了。说得多了，便显得刻意虚伪；可她与那些阿谀奉承、有所贪图的人，又明显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