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沈糯着甜珠去如厕,快到地儿的时候,将她束在头顶的发带给解了。甜珠头发又黑又亮,一瞬间披散下来,垂落在腰后,像是耀眼的瀑布般。甜珠始料未及,等发现头发散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沈乓皇直掣貉后,另外一只手则冲一边点了点道:“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稍稍侧过身子去,给黄杉使眼色,黄杉会意,低着脑袋跟在甜珠身后。
“既然如此,其实你可以先行离开了。”甜珠挺有些不好意思,乌发裹住的巴掌小脸,瞬间染上一层浅浅的粉色,她不太敢看沈叛劬α恕
“废话少说,速去速回。”沈趴⊙展室夂着些薄怒,语气也稍许生硬了些。
甜珠本来是好心好意替他着想,结果却反过来被骂了,心中到底不快。或许也有些小小的报复心理吧,故意在里面呆了挺长时间。沈鸥菏钟谕饷媾腔玻时不时侧头看几眼,急躁的神色都写在了脸上。
绿萝跟着留在外面,见沈帕成不太好,小心翼翼踱过去问:“爷,要奴婢进去问一问小姐怎么了吗?”
“不必了。”沈乓Ы羧帮子,“她自己不嫌脏不嫌臭,就让她呆着。”
“是。”沈庞锲不好,绿萝倒是下了一跳,再不敢多嘴问一句。
沈派音不小,他的话甜珠听到了。到底也不敢玩得太过,就老老实实出来了。沈湃菝布为英俊,又因为从小在军营长大,身形颀长,背也十分笔直,他身上穿的也是上等衣料做成的衣裳,带着与身俱来的皇家贵族气质,逗留在此多时,早已经引得不少人注意了。甜珠朝他走来,又有人扭头看向甜珠。
沈牌归气,这个时候,自然也是不愿甜珠被人私下非议。所以,等甜珠走得近了,沈盘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下:“让二哥好等。再这样顽皮,下回不会再任着你胡闹,跟我走。”
沈抛身大步离开,甜珠看了眼绿萝,也跟在他身后。
到了全福楼三楼后,沈磐隔壁包厢瞄了眼,见人果然已经不在了。他倒是也没怎么样,只是负手大跨步往自己的包厢去。
甜珠坐下来,绿萝忙替甜珠重新梳头。那边沈盼拾⒏还:“吃好了吗?吃好了就下去看花灯猜灯谜。”
阿富果早呆不住了,指着外面说:“那边热闹,我看到好多人,我要去那边。”
“好。”沈庞ψ牛侧身看了眼身边的甜珠,还是没说话。
下楼的时候,沈馥香牵着阿富果手朝沈抛呓几步,悄声问:“见到人了?”
沈琶嫖薇砬椋骸凹到了。”
沈馥香挺久没有再说一句话,等下了楼汇入外面人群中后,她才又说:“明天一早我跟阿富果就要离开了,等下回再见,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阿牛其实我想告诉你的是,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我不恨你也不恨父王,生在皇家,又是藩王的女儿,这就是我的命。这回能够回家一趟,再吃一口阿娘亲手包的饺子,我也很满足了。”
沈沤畔虏阶油A讼吕矗驻足垂眸看着跟前的人。
又是一年元宵节,上回姐弟一起逛元宵灯会是什么时候?他也记不清了。十年过去了,好似弹指一挥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但是真正再回忆起从前来,他又觉得真的很多事情都离自己太过遥远。
沈馥香今天之所以要跟着出来,并不是真正为了赏花灯。她目的达到了,也不准备再多逗留。
“这样的热闹,我不敢看,我已经习惯了寂寞。阿牛阿姐提醒你一句,一个人这辈子能够和自己深爱的人在一起,尤其是咱们这样出身的,实在是一种奢望。”沈馥香依旧是冷艳无双的表情,她眼皮子抬都没有抬一下,“但是你别忘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温柔乡,英雄冢,阿姐不希望你走错任何一步。过几日父王回来,会给你带回来什么,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这事情不劳阿姐操心,我心中有数。”
“那就好。”沈馥香牵着阿富国手,拉了他一把,“我们回家。”
“阿娘,我还没有看够热闹呢。”阿富果不肯,沈馥香忽然改了性子一般,抬手就打在儿子身上,“不听话了是不是?在这里几天,性子都玩野了,是不是都不晓得谁是你爹娘。跟我走!”
阿富果挺怕他娘的,没敢哭,便朝沈耪獗呖蠢础I胖惶手冲他挥了挥,而后给早已牵着马车候在一旁的小厮使了眼色。
驻足目送那辆马车绝尘离去,沈啪锐的眸子里隐隐闪现一抹寒光。才回过身子来,便有一个挎着竹篮的小花童走到沈鸥前来:“公子您要买花吗?我阿爹亲手做的莲花灯,可漂亮了。”
沈挪嗤房戳搜垡恢蹦默跟在身边的甜珠,又瞅瞅那小女孩,便从腰间摸出一粒银子来:“都要了,这些钱够吗?”
“够了够了。”女童接过钱,将竹篮递过去,然后顺手塞了张布条,“刚刚一位爷给的。”
女童说完,就蹦蹦跳跳跑走了。沈攀掷锬笞拍钦虐咨的布条,一时间没有什么动作。踱步缓缓往河边去,直到走到了河岸边,这才撑开那张布条看。
河边很多人在放花灯,河面上,也停着不少船只。像这样的元宵佳节,燕州不少名门家族都是包了画舫,此刻停在河面上的,怕都是有钱人家的船只。
“将灯放了许个愿吧。”沈琶患弊湃ジ想见他的人会面,而是先带着甜珠一起在河边放了灯。
一盏盏荷花灯,灯芯点着蜡烛,顺着水流飘向城外。甜珠许了个愿望,希望能够早日找到二哥。沈乓残砹嗽竿,不过不只一个。放了灯后,直起身子来,就有一艘画舫停在了河岸边,从船上走出一个人来邀请说:“这位爷,里面两位公子有请。”
沈胖道是莫邪跟猎鹰,点点头。到底不放心留甜珠在外面,便带着甜珠一道上了画舫去。
里面安安静静的,与其它那些歌舞升平的差很多。甜珠随沈沤去的时候,就见画舫里有两位公子,正是方才在全福楼隔壁包厢瞧见的那两位。
“这里环境不错,黄杉绿萝,你们两个好生伺候着小姐。”沈沤淮一句,这才举步朝着里面的两位爷去。
黄杉稳重,绿萝虽然平时有些话唠,但是也不是拎不清的人。这种时候,自然是老老实实按着吩咐办事。甜珠心里诸多疑惑,但是她也不是蠢笨至极的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既然沈帕羲在外头,自然有留她在外头的道理。甜珠于一旁坐下,看着外面的景色,外面莺歌燕舞,着实热闹。
见沈殴来了,一身素白袍子的莫邪倒了杯茶递过去。旁边玄衣装扮的猎鹰目光却投落在外面,他穿着汉人的衣裳梳着汉人的头,模样也有几分似汉人,眼窝深邃,脸部线条十分硬朗,嘴角噙着三分不羁与痞气。
“沈牛我猎鹰是真的没有想到,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人竟然会有耐心那么对一个女人。我看那个女人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比起我们草原的姑娘来,差的何止一星半点。”
“猎鹰!不许无礼。”莫邪面相偏于阴冷,他虽然模样亦是俊朗无双,但是身上也有种凌厉之气,“坐下!”
“是,四哥。”猎鹰老实了不少,听话的在一旁坐下。
沈湃葱λ担骸笆锹穑磕忝遣菰的女人我是没有见过,不过,我听说个个都是膀大腰圆的,我不喜欢。女人似水,还是这种柔柔弱弱的得我心。猎鹰王子在燕州呆了也有不少日子,想必也见过不少中原女子,怎么样,有没有瞧得上的?”
猎鹰仰头大笑两声,然后指着外面的甜珠说:“我若是瞧上二王子的女人呢?怎么,二王子是要天下,还是要女人。”
沈疟纠从⒖〉牧成匣购着三分笑意,但听得这话,那点笑像是被一双无形大手一点点抹掉般。他黑眸森寒,不是怒,而是阴冷,是那种冷入骨髓的寒意。
莫邪忙致歉说:“猎鹰就是这样的性子,喜欢胡说八道,二王子莫要放在心上。”
“怎么会。”沈抛萑恍闹兄疃嗖凰,但是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自然也不会撕破脸。
执起茶盏来喝了杯茶,沈胖苯犹过这个话题,看向莫邪道:“刚刚在全福楼莫邪王子说的那些,可都当真?”
“我莫邪从不食言,不瞒二王子,之所以这次跟着可敦一道过来,也是心中早有筹谋。我与猎鹰一母同胞,我们的母亲也是汉人,从小到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被可汗虐待直至自杀,那种感觉二王子想必是不会明白。”莫邪道,“我知道,你们大周如今也是不太平,我向二王子保证,将来不管燕王殿下做出什么举动,突厥兵马我可以使计不出兵攻打燕州。但是……”
莫邪顿了顿,一双温润的眼眸也轻轻扫向沈爬矗似有些犹豫起来。
“我知道,莫邪王子也想做大草原的王。”沈牌涫敌睦锊碌玫侥邪真正想说的是什么,但是他做不到,所以也不愿意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