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白脸
盛临煊的这一个“滚”字语气低平,但熟悉他的人已经能感觉到其中压抑着的沉沉怒气。
沈B悦还没见过他生气的样子,但是此时他浑身释放的冷气太明显,她一时也有点怵。
那自称是榆阳镇首富之子的林之宝自觉好声好气,并无失礼之处。听见盛临煊的回应还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盛临煊却已是不耐至极。
后面的李荣在盛临煊说了“滚”后,就碰了碰跟自己走在一起的,安安静静缀在成徽帝他们身后的青年护卫,给他使了个“去”的眼色。
只一瞬间,众人都没注意的青年便从后面一下到了盛临煊与那林之宝中间,也不见他怎么动作,那林之宝肥硕的身躯就踉跄着往后倒,跌到他身后的几个小喽身上。
“路障”一清除,盛临煊便牵着沈B悦跨出“金玉阁”的大门槛。
那几个小喽被林之宝压得东倒西歪,好不容易站稳扶起他。
“给脸不要脸,给老子拦住他们!”那林之宝涨红了一张油腻腻的脸,气得肥肉乱颤,一站住脚就扯着他身边的那个随从喊。
“金玉阁”的吉娘子硬着头皮来到林之宝身边,意图劝止:“林少爷,来的都是客,大家别伤了和气。”
“伤了和气?”那林之宝却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冲吉娘子大声叫唤道:“老子要是不把这鸟气出了,伤的就是老子了!你给老子闪开!”又催促手下“别让他们给跑了,抓住那小白脸,把那小娘子给我抢过来!”
他身后的四五个小喽听见吩咐,当下就朝盛临煊四人冲上去。
盛临煊听见那人嘴里喊出的小白脸以及抢小娘子这样的字样,原本只是不耐的表情变得有一些可怕起来,他忍了忍,顾及自己微服出门,又带着沈B悦,实在不想吓到她。
便只是说了一句:“让他闭嘴。”宣布自己的耐心彻底告罄。
“是。”那青年护卫平静地回答。然后转身,出拳、伸脚、擒拿,三下五除二将一边扑上来一边还嘴里不干不净的几个人撂倒,将他们手脚弯折缠绕在一起,团在一起成了好大一个人形球。
他们嘴里再没了骂骂咧咧,只剩下“哎哟”“饶命”......
那林之宝扶着“金玉阁”大门门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刚伸出来的脚又缩进了门内。
那青年解决完了几个小喽,走到那林之宝面前,还未说话动作,那人就先软了脚,求爷爷告奶奶地讨饶。
盛临煊并不理会身后的打斗,区区几个无名小卒,劳动三十六天罡之一的天剑出手,简直是大材小用。结果没有悬念,他也懒得再看那无耻之徒一眼。
牵着沈B悦走到了大街上,两人男俊女美,容貌、气质皆十分出众。行人或大喇喇或悄悄地,都忍不住朝他们投来目光。
加之现在正是正午时分,街上的商铺大多摆了摊出来占好了道,路愈窄,走的人一多就更挤了,比之刚才更容易碰撞。
一路被人当珍稀动物似的观赏,就是沈B悦也不由得颦眉,忍不住抬起另一只手,用袖子半掩住脸。
盛临煊察觉,心里有些说不清的不适。
这样走了半刻钟,见路边有一家酒楼,看起来环境尚可,盛临煊便带着他们进去。李荣去跟掌柜要了一个包间,几人终于能够安安生生地坐下喝茶,吃点东西了。
进门的时候沈B悦发现那青年护卫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仍旧一言不发地跟在他们身后。
跟着成徽帝坐下,沈B悦长长地舒了口气。
扭头看见成徽帝若有所思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道:“臣妾给皇上添麻烦了。”
盛临煊听闻这话,皱了皱眉,先是不解,再是无奈,捉过她手好笑道:“胡思乱想些什么?你给朕添什么麻烦了?”
看他确实不像是要迁怒她的样子,沈B悦放了心,却又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故意道:“都怪臣妾不小心弄掉了帷帽才惹的这些事儿。”
“朕在悦儿心中便是这么不讲道理之人?”盛临煊哭笑不得,“这又怎么是你惹的,出了问题不去怪真正挑事的龌龊之人,莫非要反来怪朕的悦儿太招人?这又是何道理,朕还不至于如此不辨是非。”
说着又摸了摸她的脸打趣道:“只这张脸确实该藏一藏,美色动人心,若非朕在,是断不能放心让你一人出来的。”
沈B悦的心情便如这三伏天里喝了一杯凉水般的舒畅。
其实她话里对他仍是存了试探的,只因不管哪个时代,要是男人与女人之间出了什么事,不管好赖,世人总是怨怪女子这不好,那不该,总要给受害女子头上扣上一顶“有罪”的帽子。
沈B悦对成徽帝的了解还停留在表面,她并不确定他这样的大男人,是不是出了事也会归罪于女人。幸好试探的结果让她十分满意。
这样的人,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在,她觉得自己跟了他,真的不亏。
出门在外也不拘什么礼数了,李荣与那护卫也跟他们同桌而食。
这酒楼的招牌菜味道不错,沈B悦又是头一次吃到宫外的美食,热爱口腹之欲的她尝了个鲜,被破坏的好心情便又拨云见日,重新灿烂起来。
每次见她吃得开心合意,盛临煊都会被她感染愉快的心情。于是一顿饭过后,气氛又好了起来。
饭毕,李荣离座出去买了一顶帷帽回来。
盛临煊接过来帮着沈B悦戴上,沈B悦自己还把帷帽上固定的带子在下巴处好生系好,然后冲他笑道:“这下定不会再掉了。”
她这么乖,这么自觉,盛临煊心里却忽然不是滋味。他想,为何她不能光明正大地露出这张美丽的面容,与他一起行走在阳光下?
是她见不得人吗?不是。
是因年轻女子出门,便极容易惹人非议。
是因女子这个身份,似乎天生就带了原罪。
盛临煊以前从来想不到这些,后宫中的其他女子对他而言只是个代表各自家族的符号,他对她们没有心,也便不会想为她们做什么。
然而她不同,他希望有一日,能让她在他治下的国土上,自由行走再没有一丝顾虑。
现在的成徽帝因为心爱的女子,心中产生了一个模糊的想法,但还没有真正实施。
然而往后数年,由官府向民众推行的女子学堂,女子千金理疗,民间各项女子竞技,将如大火燎原般风靡全国,许多女性由幕后走到台前,成为社会中坚力量。
大概谁都想不到,大盛朝女子地位的变化,其实便是因这一日,因沈B悦一人,而从此有了大大的提高,有了那样颠覆性的发展。
此为后话,暂且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