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天青色

第18章天青色

岳爵湾外。

深夜,骤雨初停，凉风阵阵，地面残留湿润的水汽。

蒋屿渡的车就停在路边，蒋屿渡开了锁,车灯闪烁。

“上去吧。”

云瓷拉开副驾的门,坐进去。

“小叔,”她看着上车后系好安全带的蒋屿渡,微微垂眼,喜悦与歉疚在心中交缠,“其实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今天您生日，里面还有许多客人...”

“无事，”蒋屿渡回,“明天还有事，原本也没打算熬太晚。他们平日常聚在一块儿，没什么讲究,总是能玩尽兴的。”

这样啊，那还好。

云瓷点点头。

她转回微偏的身子，目视前方车窗,右手慢慢伸进斜挎的小包包里，抿唇,有细微的紧张。

正在开口与不开口之间徘徊，忽听蒋屿渡清冽微沉的嗓音。

“祁梁今晚开的玩笑有些不知轻重,我替他向你道歉，”他想起她当时羞窘的反应,把握不住她是否特别介意，“刚才已经再次提醒过,这种话以后不会再有，你别往心里去。”

云瓷很轻地“噢”了声。

...不会再有了么。

果然，在他眼里，这种事仅仅听起来就已足够荒谬。

上了公路，汽车缓缓行驶。

一切都在沉默里流逝，云瓷脑袋轻轻抵着车窗，安静地听音响发出的轻缓抒情曲。

心底像有流沙，哗哗从破了的洞口漏掉，空落的感觉怎么也驱散不掉。

和之前一样，蒋屿渡将她送到了宿舍楼下。

距离门禁时间还有十几分钟。

“上去吧，”蒋屿渡侧头看坐在旁边的小姑娘，“今天辛苦了，早点休息。”

“噢，...好。”云瓷低低应着，手慢吞吞搭上把手。

但她突然松了手，扭过身子。

“小叔。”她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个东西，还没来得及看清，软绵绵的小手拉过他的大手，不由分说塞进他掌心。

“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蒋屿渡短暂怔了几秒。

然后，他打开自己的掌心。

两个圆滚滚、可爱的针织柿子。

鲜丽亮眼的橘色，盖头是新绿的，像保护果肉的小头盔。线圈进金属圆圈里，成了个小巧的钥匙扣。

“这个，寓意是柿柿如意（事事如意）。”云瓷小声说。

织线小物的看着很饱满，指腹稍稍用力，果肉微微凹陷。蒋屿渡看着精密的编织，缓缓出声：“你自己做的？”

云瓷睫毛扑簌两下，“...对。”

这的确是她亲手做的。寒假有了想法后，她在南州和同学一起去过的那家手工店学了很久。

云瓷自小做过的手工不算多，即使是这样一个已经算是简单的样式也让店里小姐姐教了好几次，然后就是练习，练习，做了好多个都不满意，歪了扁了或是纹路一团糟不美观...最后她从小山似的一堆柿子里选出最好的两个。

从金钱的角度来看，成本实在是低，不过几团毛线而已，在今晚见了其他人的奢侈礼物后，云瓷还是难以避免陷入自己这份是否过于寒酸的担忧中。

“小叔，”她看了他一眼，些许忐忑，“这个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钥匙扣可以随身携带，好柿（事）发生，您不是经常出差吗，希望您不管在哪儿都顺利平安...”

蒋屿渡盯着她温顺的发梢，忽然问，“在岳爵湾的时候怎么没送我？”

如果他不提送她一程，这份礼物恐怕不会送到他手里。

云瓷闻言，呼吸微紧。

她纠结了很久要不要把钥匙扣送给他。

他是见过她送别人的礼物的，不管是蒋叔叔，蒋柏杨，甚至她的父母，都是刷卡付费送成品。他会不会觉得她奇怪，为何给他的偏偏是亲手做的？

选款式的时候网络上一大堆情侣款，在广泛的既有印象下，她怕自己的行为也染上暧昧。就连手工店里教她的小姐姐也曾开玩笑问，做这么认真是不是打算送给男朋友啊？

她害怕，怕蒋屿渡察觉她的非分之想，所以一黑一白的娃娃、一对粉红色的小猪或者花语是等待爱情的薰衣草...这些云瓷统统摒弃，将晦涩心意放进小柿子里，柿柿如意，这样稳妥平常的寓意，送给谁都不会过分。

在岳爵湾的包厢里，她几次想给他，可祁梁不经意的一个玩笑像是猝不及防掀开她心底秘密的幕布，她被弄得紧张死了，赶紧跑到蒋柏杨那边躲起来，唯恐对小叔的靠近在旁人眼里有了别的含义。

思绪比绞成一团的毛线还乱，面对蒋屿渡的问题，云瓷语塞，好半天憋出个回答，“...因为，我觉得这个做得不好看，怕您不会喜欢...”

蒋屿渡微怔。

原因竟然是这个。

“怎么会，”他看她低头温软的模样，心角缓缓塌陷，擡手揉了揉小脑袋，“心意之珍重，我收到了。”

云瓷擡起头，望进他沉静墨黑的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