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那里曾经是连死神也望而却步的寂静之地。
没有声音,没有生命,没有任何的存在。
那里的一切,都与唯一的王一同化作了虚无的苍白。
——不可直视神。
老人们如此告诫外来的狂徒以及无知的孩子,那传统延续了数百年之久,连最傲慢的死神也不敢踏足只有黑死的枯树遮掩的荒林尽头。
明明已经是死后的世界,竟然还要害怕死亡吗?
某个少年踏入其中,并不是因为年少轻狂的自信,而是因为漫长的孤独太过难熬,让他宁可寻求另一种更加彻底的解脱也不远继续孤身一人下去。
怀抱着这样消极的期待,少年走入了枯林的深处。
他忘了自己走了多久,触目所见的不过是大片大片褪色萧条的荒野而已,那里并没有什么让人望而生畏的魔鬼,也没有尸山血海刀山地狱,有的只是一个人而已。
一点也不可怕,甚至看着有些可怜。
她守着这样一个偌大的世界,被外面所有人敬畏恐惧着,但是没有一个人愿意走进来。
那么多繁华有趣的新鲜热闹,清风过耳空余鬓风。
……你一个人吗?
少年问道。
女人转过头来,连眼也是如墨的黑,瞧着有种万事不曾入眼的冰冷漠然。
我记不得了。
少年鬼使神差般握住了她的手,问道,那要和我一起吗?
两个孤零零的人在一起,那也许会热闹一些吧。
你要带我走吗?
女人反问。
你需要我做什么?她又问。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我只需要你陪着我而已。
这是蓝染惣右介曾经给她的回答。
不包含任何欲望、不曾沾染世俗的渴求,单纯无比的,只是某个孤单的孩子期待着两个人凑在一起彼此取暖时的温度。这请求甚至算得上天真,但是感觉并不坏,有种如烛火般细弱又悠长的温暖绕在指尖,不足以温暖驱散身体所有的冰冷,但是对于伽拉泰亚来说,这一点却也足矣。
——她始终不曾感觉自己深受苦难,只是觉得孤独。
于是只剩下一片空白的伽拉泰亚递出了回应的手。
以英灵新生的灵基作为见证,他们彼此许下承诺,转眼便是数百年的相伴时光。
作为所有物,她不曾遮掩自己的秘密。
作为她的依靠,他不愿意看着她去奔赴又一次的死亡。
火彩对蓝染惣右介始终深信不疑——她甚至愿意让他去看自己无数次的失败,让他接触自己最本质的真实。
但是……他们两个似乎在最的关键地方产生了致命的分歧。
蓝染惣右介曾经说过,不需要她去做什么,不需要她来特别回应什么。
在不知不觉之间,他的这句话变成了:“请您什么也不要去做吧,火彩老师。”
已经成长为青年的孩子握住了她的手,一遍一遍的重复着。
掌温炽烫,暖不回她冰冷的指尖。
火彩听见男人的低语。
“请您什么也不要做——没有价值,也没有必要。”
火彩无法理解那句话背后的意义和感情,也可以说,她不愿意去理解。
她只认识到一件事情——她被这个男人否定了所有执着的意义。
于是火彩离开了。
没有道别,没有解释,对与无法理解她也不愿去理解的蓝染惣右介,那已经是她决意抛弃的过去——
伽拉泰亚缓缓睁开了眼睛。
哎呀,梦到了不太愉快的过去呢。
她垂眼,摸了摸自己已经愈合的喉咙,冰凉刀锋若无其事轻松划开的感觉仍然清晰,那会议算不得愉快,让刚刚从休憩中醒来的英灵难得露出有些阴郁的表情。
她被关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居室内,蓝染惣右介没有将她关在传统意义的牢笼里面,却也不曾允许她踏出这房间哪怕一步。
是自负,也是自信。
【请您呆在这里吧,余下日常所需用品,我会为您带来的。】
他与自己对话都会让声音染上灵力的束缚,偶尔一两句普通的闲谈却也是类似于恩赐般的意味,似乎是觉得斩杀了“莫桑·伽拉泰亚”这一灵基后,余下的火彩再也没有违抗他的可能。
伽拉泰亚被软禁于此,迄今已有一周有余。
期间蓝染来过数次,只得过伽拉泰亚不轻不重疏离客套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