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残花
易芳华见他的火气这般大,未敢吭声忙吩咐着下人将破碎的木桌收拾下去。
又亲自奉了茶递到魏建生面前,软着声音劝慰道:“老爷莫要动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倒是不值得的。”
易芳华的茶举在他面前半晌,他都未接,易芳华倒也不急,只是低低的劝着几句。许久之后,魏建生才叹了口气将茶接过来搁在桌上,愤然道:“这些个人惯没有真刀真枪的本事,只会做那阴沟里的龌蹉事怎能叫我不气!”
这样的事传出来魏家的人听了哪有不气的道理,魏建生自然知道他越恼怒便越正中下怀,只是心里明白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正说话间,管家手里拿着谢府的拜贴面色不愉的走上前来,将贴子呈到魏建生面前道:“老爷,这是谢府里下来拜帖,说是谢家大公子醒了,感谢这段期间诸位府上的关心。”
魏建生前脚才在朝上与谢余针锋相对,后脚谢余就派府里送了拜帖感谢关心?
这样的事情或许换成旁人还有几分可信,谢余这种小人又怎么会做如此豁达之事。
“他府上的来的人可还说旁的了?”
那管家停顿片刻,有些激愤道:“那人说这贴子是给咱们府里的两位小姐下的贴子,还请两位小姐务必赏光。”
魏建生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管家进来时面色不好,说话时也有些不大自然,他原以为这贴子是下给他的,原不不想竟是如此。
他腾地起身,一把夺过管家手里的拜帖撕个粉碎:“记得以后谢家的人来一律不许再接待。”
管家应声往外退的时候正遇到往这走的魏嫣,距离不远,方才屋里的话魏嫣自然也听到了。
“父亲何必这般生气,他们所传的事情也都不是假的,是女儿丢了魏家的脸面。”魏嫣说着跪在魏建生面前,面色凄凄,眼中神色却透着淡然。
魏建生和易芳华见她如此,心中更是心疼几分,是要遭了多大的罪才能让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露出这般看破红尘般的神态。
未待魏建生说什么,就见魏嫣冲着他郑重的磕了个头:“女儿有罪,陷害兄长被罚,连累长姐受累,给魏家抹黑,如今女儿是自食恶果,女儿不怨唯有悔恨。”
说着,魏嫣又磕个头:“父母健在女儿不敢求死,女儿自知无用,不求能为父母排忧解难但女儿也会日日祝祷愿父母身健安康。”
“女儿无用,不能为家楣添光,但女儿身体流淌着魏家的血,从今往后便会以魏家的荣辱为先,再不会任意妄为,还请父亲、母亲宽心。”
魏建生老泪纵横亲自将魏嫣扶起来,缓出一口气来,安慰道:“这些事情父亲和母亲都不在意,只愿你们都能好好的便心满意足。”
天下父母皆所求,不过是子女平安顺遂。
谢余下的贴子没能将魏家的两位小姐请来,倒也不算意外,如今魏家越是避人不见就越是有鬼,没了魏家的人他们说起话来倒也是更放荡起来。
此事之后,关于魏家的传闻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因为这一场谢家宴更让人心里有诸多揣测。
魏建生为了避免影响魏嫣,不许府里的人再去探听这些消息,可人不找事,事也会找人,即便是有了魏建生的授意,那此变着花样的说法还是总能透到魏府里来。
魏丛愉刚迈进魏嫣的屋里就闻到一股浓厚檀香味,而魏嫣则是一身素衣的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的在默念经文。
自从那日之后,魏嫣就一直是这个样子,或许是想长伴青灯就这样过一辈子了。
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魏丛愉过去将魏嫣拉起来对映儿吩咐道:“给二小姐找身艳色的衣服来换上。”
魏嫣挣脱开她的手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必了,我也无事穿的那般艳丽做什么。”
魏嫣走到桌前倒了两杯水,递到魏丛愉面前,目色沉静:“长姐,我很好,你无需担心。”
魏丛愉认认真真的打量着魏嫣,她神色平静,语气沉稳,可眉宇间的愁容和不经意间就会蹙起的眉头是骗不得的人的。她心里从未放下,是情也好,是恨也罢。
魏嫣被她盯的有些心虚,抬手翻开一本经文读起来,魏丛愉一把将经书夺走,看着魏嫣认真道:“你才十六岁,难道就想一辈子过这样的日子?你如今越是这样缩在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以后再想出来就难了。魏嫣,别人看你笑话,你自己大着胆子别人就奈何不得你什么,他们如今越是给你泼脏水,你越是惧怕,就越能让他们肆意妄为。”
“这件事情,你没做错什么,爱一个人没有错的,只是这个人是错的。”
魏嫣盯着魏丛愉有些愣住,看着她那认真的模样,鼻子一酸,眼泪登时夺眶而出。
自从这样的事情发生,人人都是安慰她,劝解她莫要想不开,要活下去。她处处赔着小心,赔着态度,一直再同别人说是自己错了,自己的报应。
可此时,面前的魏丛愉告诉她,她不过是爱错了一个人,仅此而已。
这短短的几个字让魏嫣哭的不能自持,酸楚和自卑让她对未来充满迷茫。
魏丛愉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待魏嫣平静下来后,她才吩咐映儿打盆水来,给魏嫣重新梳洗起来。
临出门前,魏嫣脚步停顿,握着魏丛愉的手紧了紧,十分不安的说道:“长姐,若是他们见到我.......”
魏丛愉握紧魏嫣的手,认真道:“他们的话里带着刺,会是这世上最让人戳心的话,但你若连这些都熬不过去,将来怎么能大大方方的站在人群里?”
“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
魏嫣未在说话,坐在马车上,心绪稍微平缓下来,心里默默的祈祷着。
魏丛愉顾忌着魏嫣的情况,未敢带她去什么人多的地方,便带着她去了以往常去的胭脂铺里,女孩子看到胭脂水粉心情自然会好一些。
更何况这个时辰的人并不多,偶尔有些姑娘小姐的,对魏丛愉和魏嫣也未不相熟,偶有眼神交流也不过都是点点头略带笑意。这样的笑意与别人是礼貌,此时与魏嫣而言便成了莫大的鼓励。
姐妹两人打算回府的时候,马车却同旁人的马车撞在一处。
魏丛愉刚想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对面的小厮从马车上下来,走过来大声叫嚷起来:“你们眼瞎了不成?知道马车上坐着的是谁么?也敢这般拦路?”
魏丛愉挑了旁边的帘子看了看,这条路上这会车马并不多,路且开阔两架马车撞在一起的机率非常小,除非有一方故意为之。
“长姐。”魏嫣有些惶恐,看向魏丛愉,却见魏丛愉将食指放在唇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马车外的春婵立刻上前两步说道:“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我们是魏将军府上的,车夫失手碰了公子的马车,若公子伤到哪里只管到魏府去说便是,若没有哪里伤到,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春婵的话音刚落,对面的车里就喘来一声哂笑:“本公子当是谁呢?原来是魏家的小姐,不知马车上坐着的是魏家的哪位小姐啊?”
那位公子言语轻佻,一听便知道来者不善。
“愣着做什么,我家公子可是齐公子,公子问话你们还这等无礼在马车上装死不成?”说着那小厮竟无理取闹的上前要掀开帘子。
春婵沉着脸,一把将那小厮的手推了回去,道了句:“自重!”
那小厮并料到春婵竟能将自己推回来,脸色一沉,刚要还手时就听到身后的人说道:“住手,太没有规矩了,魏小姐面前怎可这般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