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休恋逝水早悟兰因
圣旨一出,京城震动,都传道那刚刚高攀了文府的佳婿莲曳,这下要尚公主了。当真是步步高升青云直上。踩着女人的肩膀上位,当真好手段。
文家一片沉默,文太傅称病不朝。一时间风言风语都出来了,一致的都对文家冷嘲热讽,说文家这会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耶溪倒是和往常一样的,该吃吃该喝喝,只是文夫人不再允许她出府了,只叫人看着她在内院,耶溪待的无聊,鹤官三天两头的带着招娣来找她玩散散心,得了空,鹤官给她们唱两段,耶溪笑自己是不用买票就有面子请大角唱。鹤官直翻白眼,说是可怜她。
耶溪半躺在椅子上,拉着招娣的手神情慵懒:“谁可怜谁啊?我在京城三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多少箱金银珠宝,丫鬟奴才成排,谁可怜谁啊?”
鹤官白眼恨不得翻上天:“你可怜我你可怜我行吧!赏小的一个宅子行不?”
“唱的好赏。”耶溪眯起眼睛。
“给你唱个《杜十娘》?《义责王魁》?还是《汾河湾》《金玉奴》《秦香莲》。”鹤官满脸堆笑:“唱的好您得有赏呐,咱唱的才有味儿。”
耶溪撇撇嘴,这几出戏都逃不过三个字,负心汉,她知道鹤官的心思:“你想骂就骂吧,你的好师弟,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哪里敢有这样的师弟。”鹤官摇摇头:“这么大的官,又要尚公主了,我一个小戏子哪里敢攀附他?”
“戏子,也不是随随便便当的,再怎么贱咱也得讲究,窑姐讲究一个多情,咱讲究从一而终啊。”
鹤官笑着瞥了招娣一眼,招娣脸一红,耶溪撇撇嘴:“穷讲究。”
“那可不,富了就变了,谁去守这些东西。”鹤官叹口气:“咱怕穷,也怕富。穷了短人气,富了短人志。”
“富贵未必长久的富贵,”耶溪轻轻一笑:“什么都不是长久的,你信不信。”
“信,”鹤官低头,忽然抬头一笑:“信你个鬼,罗里吧嗦有完没完,你还没有老呢,说好了生个闺女给我当儿媳妇。说吧你要听什么,先谈好价。”
耶溪叹口气:“看着你的脸,再听你说话,我都想替招娣把你嘴巴封上。”
招娣红了脸,点点头。
“封上可就没有人替你唱戏了。唱什么赶紧的,不然我唱秦香莲了啊。未曾开言心好恼…”鹤官提起气来,小嗓一下子出来,一声就唱出了鸡皮疙瘩。
“锁麟囊吧,你别隔应我了。”耶溪叹气。
“哪一段?春秋亭三让椅大团圆?”
“你猜?”耶溪正了正身子,递给招娣蜜饯。
“真难伺候!”鹤官撇嘴:“连弦儿都没有就让我唱,我瞎唱了啊,懒理你。”
“唱吧,”招娣眨眨眼睛,毫不犹豫的出卖他:“你今天来之前还吊了好久嗓子,说是要好好唱呢。”
耶溪笑的伏在招娣身上,只听到鹤官声音一变,熟悉的调子又响在耳边。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
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
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
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鹤官的声音幽沉婉转,不是他一贯的气。耶溪听的痴了,她就为了听那一句话。
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兰因絮果,当真逃不过吗?
唱的正好,有嘈杂的声音传来,耶溪回过神来,看向来人,只见一个穿着整齐m装的女子,眉宇间带着傲气,站在院口,手中的金牌夺目。
耶溪认出来那是御赐金牌,心道怪不得没有人拦她。看她宫袍制服,应该是三品宫女,想必是那东陵公主的亲信了。
“有什么事吗?”耶溪看向她,没有起身。
那宫女看她一眼,又看看旁边的鹤官,有些轻蔑的笑,似乎把鹤官当成了什么人:“文小姐也收敛些,这光天化日的,有人看着呢。”
“没让你看。”耶溪冷了脸,招娣担心的看向她,耶溪握住她的手安慰她。
“怪不得三小姐现在身份尴尬,没有个规矩,谁敢要你这样的女子?院子里面养戏子,传出去怎么看?虽然说驸马爷不要你了,可您也顾忌点文家的脸面吧。”
鹤官要发火,耶溪瞪他一眼,鹤官不情不愿的别过头。耶溪回头对宫女笑:“我听个戏怎么了?有身子不方便去茶园戏楼,请人家来家里唱一段怎么了?难道说听戏有伤风化?”说着耶溪嗤笑:“这年头,莫非您没听过戏?哦我忘了,有些阿猫阿狗的,天天只知道吃主人剩饭填主子的脚,它就不听戏。”
宫女面色铁青,偏生旁边的邱迟煞气太大她不敢造作,只能咬牙开口:“三小姐当真伶牙俐齿,不过还是留着待会使吧。”
“待会?”
“您不会忘了吧?”宫女笑的满是恶意:“今天是咱们公主下嫁的日子,吉日良辰,宴请文武百官贵妇小姐,难道说您就不去吗?”
“不去了,”耶溪捻起一块蜜饯,眯着眼睛:“身子懒,有身孕嘛,折腾不起。”
宫女见她无动于衷的样子,着急起来,语速也加快仿佛在逼她生气:“公主说了,前段日子惹您烦恼,想向您赔个礼儿,您一定得去。”
“不想去。”
宫女脸上的笑挂不住了:“公主吩咐了,您一定得去。她还想向您问问呢。”
“问什么?”
“问问咱们驸马爷的喜好,到时候三日下厨房,公主才好洗手作羹汤啊。”
“我不是她小姑,你去找小荷。”耶溪摇摇头。
“可您是驸马的下堂妻啊。”宫女刚刚说出口又赶紧改口:“不是不是,曾经是驸马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