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妙言好似听到月娘唔唔声,觉得奇怪,去门前,拨开门扉,谁知这时挤入一大个脑袋,吓她一跳。男人面颊驼红似醉,眼球布满蛛丝,昔日俊朗的面孔,此刻形如山魈,有些狰狞意味。妙言心口突突跳,猛然拍门关上。
谢B伸手阻拦,指头不幸夹进了门缝里,‘哎唷’惨叫一声,面目雪上添霜,脚下有力的一踢,将门踹翻。
妙言趔趄了下,躲到大方桌后,跟谢B周旋:“二公子,谢家家教森严,你私闯女儿家闺房,不怕被罚吗,赶紧的离去,我不会同别人说起。”
谢B围着桌子转,像玩老鹰捉小鸡,兴味越来越浓:“老子来找我的未婚妻,罚个屁。乖乖哄老子高兴了,我让你少吃点苦头,快到爷身边来。”
“谢墨!”
对面的人陡然惊呼,谢B浑身一栗,那是来自从小干坏事时,一被谢墨发现,不仅要被体罚还丢了脸面的深深恐惧。
“大、大哥。”
谢B忙不迭转身,伸手揩掉嘴角涎水,眼神迷瞪瞪的张望了会,却哪有谢墨的踪影,倒是有个小东西趁机溜到了门边,要逃走。
谢B眉眼一厉,大步流星的跨了三两步,将小东西捞了回来,往回带,一壁朝她呸唾沫:“拿谢墨威胁老子,你们是不是人人都以为,我害怕谢墨!这臭娘们,有了我还惦记别人,把官印和地契都交给了你的情夫,”谢B兜兜转转,点到正事上来,登时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绞住人儿的手臂越发收紧:“为什么不把官印给我,你以后是要进二房的人,不识好歹的东西。”
原来是为这件事。妙言挣了挣胳膊,软下声音:“二公子,我将官印交给大公子,是为了你,你先松开,听我解释。”
谢B呵呵冷笑,依言松开,大马金刀的坐在了长凳上,堵住她可以逃跑的去路,“你解释,我听你能解释出什么花儿来。”
阮妙言道:“谢家的家主是谢老爷子,我怎么可能不经过他,直接把官印交给谢墨呢。事实上,我去找谢老爷子商量过,是他叫我交给君侯。倘若,我先把官印给你,之后,谢墨又要从你手上夺去,你不更掉面么。索性不如大大方方的给,既然…你认定我是你的人,那这份转交的情分,以后迟早会算到二房头上。”静立如松,表情真挚。
谢B端站起来,靠近,陡然咧牙,张臂大拥,“我的人,那就先让爷亲一个!”
“二公子不要……墨表哥!”
“哈,又想骗我?这种时候还想别的男人?”
谢B狰狞的捧起人儿的脸,噘嘴正欲一尝滋味,额穴陡然遭一重击。眼前一片天花乱坠,他在空中飘转几圈,撞到屏风上,掉在地面,摔得眼冒金星。
视线还糊着,看不清来人是谁,他只觉腰际一紧,随即面门就迎来一拳,震痛骨髓。敢骑在他身上揍人的,这感觉谢B再熟悉不过,醉意全都苏醒,骇然求饶:“大哥,我错了大哥,阮妙言是你的女人,是你的,我再也不敢动她了噗!大哥饶命啊……”
妙言愣了一会,仓皇蹲下身:“墨…君侯,别打了,你把他抓去福寿堂,让老夫人做主吧。”把人打坏了,就成谢墨理亏了。
温软的女音响在耳畔,带了安抚意味。谢墨赤色的瞳眸慢慢变浅,提起谢B的衣襟,生生拽起来:“走!”
妙言跟出去看。有一名小厮慌张跑进来,看样子似乎是把风的,对君侯从天而降吃了一惊,仿佛不知他是从哪冒出来的。谢B对家仆投向怨恨的眼神,家仆一脸不知所云。如果他们知道君侯来了,第一时间肯定得进去通报,不至于让主子被君侯抓个现行,这下可惨了。
眼看一场风波远去,谢墨犹带愤怒的身影消失在拱门后。妙言驻在原地,怅然若失,心有余悸,后背被汗浸得冰凉冰凉的。
月娘逃脱出来,奔到主子身边,惊慌打量:“小姐没事吧,有没有被占便宜,啊,月娘去和他们拼了。”
“我没事。君侯及时赶到了,他把谢B带走了。”
月娘阿弥陀佛谢天谢地,恨恨道:“恶向胆边生,光天化日的,谢府没有王法了!走,我们跟过去看看,谢家人对这事怎么交待。”
妙言低落的摇摇头,推开月娘,行去了后院。墙口糊了一半了,好像将她和谢墨数月来的特殊联络斩断了一样。
方才谢墨能神兵天降,定是从这里出来的。从这个洞口开始,她和谢清欢逃出去,在百家馆遇到了下灭国大盘棋的谢墨,也从这,她在夜下被谢墨逮了正着。还是在这,她救了受伤的谢墨。如今,都要被尘封起来。
中郎将谢虞,谢墨信任的手下,负责督造这里的工程。谢虞小心翼翼闪身进来,行礼:“阮小姐,洞口还有一个时辰能修补完毕,不会让人发现,请放心。”
“辛苦了,月娘,给他们煮锅姜茶来去去寒。”妙言礼貌笑道。
心中颓丧一片。洞口被封住了,谢墨再也不会,突然降临来救她。自然,她也不能全指望谢墨,时刻庇护。只要她还以寄宿者的身份住下去,就会被轻瞧一层,有时要应对薛瑾瑜的刁难,有时要提防男丁的骚扰。
像今天发生的这种事,给了她难以磨灭的阴影,难保不会再发生。
其实,她是可以离开的,聂夙临走前,还为她安排了另一条退路,她一直没有启用,是为了谢墨想留下来。事实证明,她留下来麻烦更多,不如去府外找个隐秘居所。
念及此,妙言让月娘去把府中的葛医正找来。
谢家人万万不会想到,葛医正是在谢府待了几十年的老医正,一定不会为了她一个外人撒谎。而聂夙神通广大,让葛医正答应襄助她,瞒天过海。
妙言没有去追究谢B的后果,从庭院被外男闯了后,她就‘病’了。
经葛医正诊断,得的是肺痨,建议画地为牢治疗,严禁与旁人接触。
自此,药庭闭门谢客,旁人也不敢冒被传染的风险探望,互不打扰,药庭门可罗雀。
妙言难得闲散两天,计划徐徐推进,想到再过几日,便让宋氏来接自己去粮铺同住,便兴奋得打滚。
怀着美好希冀睡着的妙言,第二天醒来,周身摇摇晃晃,竟是在一座双辕青顶的马车上。
妙言对着天花布顶望了会,扶着车壁坐起来,撂开窗帘,一股凛冽寒风就袭了进来。她惶惶的探出脑袋。
马车前行了一列骑队,在中央的男子阔肩笔腰,披着玄色披风,腰配图腾宝剑,光看背影就器宇轩昂,郝然正是谢墨。妙言看到这,稍稍定了心神。
呼啸的风往她脸上拍,冗长的队伍孤零零的行在山间驰道上,两旁皆是冻僵的草甸,无人户市肆。这方向,是往北。
妙言纳闷间,有人撂帘子上车,妙言叫住:“月娘!这到底怎么回事,要把我带去哪儿。”
月娘叫她别慌,一边摆去外面要来的肉羹梁饭,无奈解释道:“是君侯把你带来的!葛医正说你药石无医,谢家人都放弃你了。碰巧,君侯要北上一趟,会路过栖霞山,神医华侬的仙居。君侯说带你去试一试。早晨您睡得憨实,君侯以为你病了不堪重负,不让我们吵醒你,叫了四个大力仆妇把您抬到车上来的。小姐,不如我们就暂时顺从,去栖霞山一趟,不然也没法子圆过去了。路上月娘再找机会,找个乡土大夫,把你的病治好。”
月娘摆好饭食,装模作样的把面罩系好,鬼鬼祟祟:“我先走了,他们都以为你病着,我不能久待。”
妙言哭笑不得,怎么好像弄巧成拙了?
小桌上有一碗肉糜粥,一叠鸡丁炒白茭,大块钝鹿腿,羊乳羹泡粉丝,俱是滋补之物。妙言腹中感到饥馁,先不去想其它,执起银勺,大快朵颐的喝粥吃肉,侑以开胃小菜。
哗啦啦,车帘再被掀起,裹进一团冷风。车板分明的抖了一下,来人不似娇小的月娘,他玄色的身影一跻身进来,车厢空间都逼仄起来。
“还挺喜欢吃的?”
妙言呛咳噎住,吸溜了一大口没吃进去的粉丝,掩唇咀嚼:“君、君侯。”
谢墨挑了挑眉毛,盘坐在她对面,“身子可乏了,我叫人停下来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