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审问 - 佞宠 - 四月流春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历史军事 > 佞宠 >

第45章 审问

自从揭了皇榜以来,宋慎时不时进宫一趟,为皇帝和若干妃嫔治病。

往常气定神闲,今天却难免忐忑不安。

宋慎跟随禁卫,沿着笔直宽敞的甬道,先抵达御花园,面见皇帝。

旭日初升,御花园中花木葱郁,茂盛花荫下,有一副汉白玉桌椅,圆桌上茶香袅袅,放着一把银剪刀。

在禁卫与太监们的簇拥下,承天帝落座,手腕搁在脉枕上,由大夫诊脉。

宋慎自然不能与帝王平起平坐,太监搬了个小方杌,招呼大夫落座,便于专注号脉。

片刻后,宋慎诊毕,起身。

承天帝亦起身,拎起银剪刀,踱至花圃旁,亲自修剪花木。他身穿绛紫祥云瑞兽常服,须发灰白,眉间一道深刻“川”字皱纹,嗓音苍老,慢条斯理问:“朕的脉象,如何?”

年迈衰弱。宋慎麻利收拾医箱,宽慰答:“陛下脉象平和,龙体逐渐康复,显见近期休养得不错,继续保养着,辅以药膳调理,想必龙体会越来越结实。”

承天帝乃九五之尊,积威深重,不怒而威,挑了一根花枝,“咔嚓”剪掉,满意道:“朕按照你的提议,踏踏实实休养了三个多月,确实感觉身体好转不少,精神也恢复了。”

“陛下为国为民,日理万机,太操劳了,该多保重龙体才是。”宋慎与老皇帝交谈时,不谄不媚,语气堪称熟络,暗忖:看来,皇帝尚不知情。他要是知晓宫里流传的流言蜚语,断不可能温和待我。

“国务繁多,既当了皇帝,注定要操劳。”

“陛下勤政仁慈,实乃黎明百姓的福气。”

承天帝流露笑容,眯着眼睛搜寻,仔细修剪花枝,“你医术精湛,救朕有功,当赏。想要什么?说来听听。”

宋慎暗中琢磨措辞,一边合上医箱,一边摇头答:“陛下过奖了,草民能为您效劳,既是应当应分,更是荣幸,不该邀功讨赏。”

承天帝病情好转,心情随之好转,拿银剪子扒拉花丛,面对丝毫不贪慕官职富贵的民间大夫,颇有耐性,慢悠悠说:“朕赏罚分明,当赏则赏,你应得的,无需推辞。太医院的医正,向朕提了几次,有意招揽你,不知你愿不愿意?”

“多谢陛下赏识,但一则,草民出自寒门,书读得少,不太懂礼节,实在不是当官的料,二则,家师临终前,反复叮嘱草民务必多挑几个徒弟,以将鄙派医术发扬光大,故草民分身乏术,不敢贸然入仕,请陛下谅解。”

承天帝不悦地皱了皱眉,转念一想,却谅解了,“罢了,朕不勉强。只要你长居都城,随传随到,与太医相比也没多大区别。”

“多谢陛下体谅!”

宋慎有备而来,脚步踌躇,几度欲言又止。

承天帝虽然年迈衰弱,洞察力却未消失,迅速发现了异样,扭头打量年轻人,威严问:“犹犹豫豫的,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宋慎抱着医箱,状似拘谨,倾诉似的告知:“城南有个医馆,名叫回春堂,可厉害了,他们拥有一块‘妙手回春’的烫金匾额,听说,竟是太/祖/皇亲笔所题,唉呀,真叫人羡慕!草民每次路过时,总忍不住多看几眼。”

承天帝脸上的笑意浓了些,“怎么?难道你也想要一块皇帝亲笔题写的匾额?”

“不瞒您说,做梦都想!”

宋慎抱着医箱,一副腼腆模样,苦恼说:“唉,但人贵有自知之明,草民的医术,远远比不上回春堂的老前辈,目前只能羡慕羡慕罢了。”

承天帝把银剪子交给太监,背着手,不解地问:“朕授予你官职,你婉拒,赏赐予你,你也推辞。头一回张嘴,居然是为了御笔匾额?这是何故啊?”

宋慎一本正经,掷地有声答:“草民打从心底里觉得:能为陛下效劳,是莫大荣幸,分所应当,不该邀功请赏。但是,若能获得一块御笔匾额,即表示陛下对鄙派医术的认可,是无上的光荣!”

“官职和金银珠宝,岂能与御笔题字相提并论?假如能获得一块匾额,草民一定将它悬在鄙医馆大堂内,千秋万代地传下去,那种体面,那种荣耀,官职和金银财宝是给不了的。”

“哈哈哈~”承天帝愉快笑了笑,感慨并赞赏,“算你有些见识,也难得你年纪轻轻,却能潜心钻研医术,不为官职与财帛所动。唔,不愧是一派掌门人!”

宋慎谦逊躬身,“陛下过誉了,草民仅是尽了本分而已,今生只能当个大夫,压根不是当官的料,所以不敢给太医院添麻烦。”

承天帝心情甚好,欣然道:“你第一次开口,求个御笔匾额,实至名归,并不过分。朕允了。”

“谢陛下!”

宋慎如愿以偿,立即行谢礼。

半个时辰后,禁卫引路,两名太监捧着墨迹初干的御笔题字尾随,一行人前往惠妃寝宫。

“启禀娘娘,宋大夫到了,来请平安脉。”

平安?

哼,我一听见你来,就头疼,还平安什么!惠妃压着怒火,端庄端坐,面色语气如常,“请他进来。”

少顷,宋慎左手拎医箱,右手托着御笔题字,亦神色如常,恭谨行礼道:“草民见过娘娘。”

往常,惠妃平易近人,笑脸和蔼,定会让“免礼”,然后吩咐看座看茶,诊完脉,还得闲聊一阵。

但今天,惠妃高坐上首,受了礼,只平静说一句:“不必多礼。”

“谢娘娘。”宋慎看明白了,暗忖:幸亏有王公公悄悄透露消息,不然,面对她的冷淡,我毫无准备,恐怕应对不当。

他留神观察着,请示道:“太医院说娘娘近日身体抱恙,吩咐草民来请脉。”

奴婢在场,惠妃不便发作,按照惯例让大夫诊了脉,而后一挥手,“都下去吧,我与宋大夫聊一聊瑞王的身体。”

“是。”闲杂人等告退,仅有两名亲信嬷嬷留下陪伴惠妃。

按规矩,大夫不得直视妃嫔,宋慎站立,略低着头,等候对方发问。

窗紧闭,门虚掩,偏厅内静悄悄,外人散去后,惠妃脸色渐渐变了,露出怒容,但由于投鼠忌器的顾虑,并未劈头盖脸责骂。

她喝了几口茶,把脾气压了又压,看着卷成筒状的御笔题字,冷淡问:“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瑞王又托你送画作入宫吗?”

宋慎摇摇头,“这不是瑞王送给您的,而是圣上赐予南玄武堂的题字。”

“什么?”惠妃愣了愣,“圣上的题字?”

宋慎小心翼翼展开,露出“悬壶济世”四个大字,“草民有幸得了一幅御笔题字,回去照着它刻个匾额,千秋万代地供起来,以示对圣上的敬意。”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