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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反常态

一反常态

“你既推不掉这门亲事,又对江姑娘无意,想必日后子嗣也不顺利,不如先收养一个孩子,对外就说是从昌州抱回来的孤儿。昌州离得远,谁会去追究真假。”

“呵,这就是皇上对我的补偿么,君恩浩荡,不仅赐了婚,还白给个大胖小子。我往日给他磕的头还是太少了,这两份大礼……我收下了。”

富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劝解道:“正妻之位给了江小姐,也算对得起皇上了。日后遇见心仪之人,娶进府里做平妻便可。皇上当年求先帝做主让你小娘进了门,爹也同样拒绝不了,想开点吧。”

他和江斓筠的亲事已是不可更改,以后也不会有妾室,或许真是天意,要送这个与华沧有关的孩子来自己身边。

富豫终是接受了他爹的提议,待成婚之后再找个机会把这孩子接回去。

江家还没撤下白灯笼,舒王府已经挂上了红布绸。幸亏两个地方离得不近,凑热闹的百姓多走几步路就忘记了不久前发生的惨事,纷纷讨起了彩头。

这次不用过问江夫人的意思,江斓筠终于如愿以偿能从舒王府出嫁。厚重的脂粉覆盖在狰狞的伤疤上,暂时抹平了她内心的不安。

她自知如今自己样貌丑陋,配不上富豫,但要她甘心放弃嫁给他是万万不能。

许多次她都暗自庆幸这门亲事乃是御赐,无人敢当面说是非。江斓筠一遍又一遍哄自己不去在意别人的看法,她相信富豫绝对不会嫌弃她。

他是将军,一定见惯了大大小小的伤,她脸上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大夫不也说了,只要坚持敷药就可以恢复个七八分,而且就算不靠脸她依然做得了富豫的妻。

但她同时又在害怕,将军会容忍一个懦弱的士兵么,她在那场大火里做了逃兵,配得到原谅吗?

江斓筠深知从此以后她再也无法安然入睡,余生都要为江夫人的死赎罪。

“娘,您别怪我,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又搬不动那根柱子,您也不希望我和您一块儿死对吧。”

“从小您就最疼我,连我哥都比不过,这回也一样,不过是一命换一命罢了,您肯定愿意的。”

也许那日她没有手脚发软,她娘还有一线生机,可江斓筠不想死,她不想冒这个险。大火烧得她太痛了,而她娘离得太远,最终没有接住拼命向她伸出的手。

吉时一到,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舒王亲自护送妹妹出嫁,长街两旁站满了想一睹新娘美貌的百姓。

可长地有些过分的盖头牢牢遮住了身穿嫁衣的女子的脸,就连矮小的乞儿弯下腰也不能窥得半分。

今日没有想要逃跑的新娘,更没有善解人意的春风。

富府门口也早就挤满了人,簇拥着今日的新郎官,问他是不是因为要娶舒王妹妹太紧张了,怎么不见露个笑脸来。

“都说武将悍妻,富将军怕不是现在才开始担心吧!”

“就算不是悍妇,也不敢得罪啊,既是舒王妹妹,又是皇上表妹,哪头都得罪不起啊!”

众人一阵哄笑,打趣着富豫,其中赵满最是起劲,宴席还未开场却像是饮了好几壶酒一般,兴致比富豫还高。

其实别人不清楚,或许会以为他真心替富豫高兴,实际上赵满是在挖苦富豫不得不遵旨娶江小姐。他看得出来富豫不满意这门婚事。娇妻美妾,本是人之常情,若日日对着一副毁容倒胃口的脸,保不齐哪日就忍不住说出难听的话。

但富豫这小子也是命好,本来皇上就器重他,又和舒王搭上了桥,以后两头吃香,任谁看了都眼红。这样一想,就是娶个石头回去也得当宝贝供着。

赵满和他爹如今又在观望该投身哪方阵营。

舒王本来势头正好,可钱小姐突然丧命,江夫人也不幸离世,犹如连失左膀右臂,叫人一时不敢全在他身上下注。但他们也不看好皇上。

明明皇后通敌是共识,说不定早死了,硬是被皇上催着找人。天下之大让他去哪里找,皇上真是越来越不可理喻。

一个是喜怒无常的疯子,一个是缺乏魄力的儒生,难道第三条路竟是要他们自立为王吗?

一直以来都是闻著在为舒王造势,但若说闻著那老东西没有一点私心,赵尚书等人肯定不信。闻鸿在蒙州的势力不容小觑,闻纵棹又是青出于蓝,与其说是辅佐舒王,不如说是扶持一个傀儡罢了,他们打的就是名正言顺的旗号。

打天下容易守江山难,尽管赵满他们也曾想过推翻华氏王朝,但最终能否活着称王称帝没人可以预知,倒不如押宝一个听话的皇帝,对所有人都有利。

而他们不太满意的就是,舒王不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闻著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之前光顾着把闻纵棹拉回正途,一心想要除掉傅聿知,可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要想知道傅聿知是否真是舒王的软肋,那就得看舒王在他和亲娘之间如何取舍。

闻著不放心放鹤活着,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于是瞒着闻纵棹派人去白关秘密杀害了放鹤。并“好心”将放鹤也是刺客一员的消息透露给舒王,就算他一时不相信,总归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假如傅聿知对他而言真有那么重要,没因为放鹤迁怒于人,那以后就知道怎么控制舒王。如果是自己猜错了,反正脏水已经泼给傅聿知,闻府依旧与舒王府毫无嫌隙,舒王也不会再为别的事分神。

傅濯缨自从被华沧遗忘在舒王府之后,便过上了舒心快活的神仙日子。也不知皇上是转性了还是怎样,竟连清微也放出宫去,主仆俩就在舒王府住了下来。

今日是富府大喜的日子,他们两兄妹也应邀出席。但一路上傅聿知都有些心不在焉,差点撞上人。

傅濯缨不得不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提醒他别走神了。

“哥,你怎么了?富豫哥哥成亲你不替他高兴么,半天都不吭声,这可不是白事,别拉着个脸了。”

傅聿知心里想着别的事,实在提不起劲管它婚丧嫁娶。

这几日江墅都借口有事宿在书房。起初傅聿知以为他是担心被其他人看见他们二人同居一室,可偌大的舒王府里里外外全部都是江墅的人,甚至傅濯缨都撞见过几回两人耳鬓厮磨的样子。

若并非避讳外人知道,那是为何要一反常态不亲近自己?

傅聿知一门心思全扑在江墅身上,较此前更甚,他们已然是这世间最亲密的人,不应该留一丝缝隙给风吹散。

他不想显得不懂事,忍着没问缘由,只是自己暗地里琢磨,思来想去觉得大概是因为自己太粘人了。江墅又不像他这样无所事事,府里内外都有一大堆事等着处理,自然不能耽于享乐。

肯定是因为自己太烦人了,哪有像他这样缠人的雄鹰,是该晾一晾江墅,谁说要在他这根木头上筑巢了。

“大哥,你和舒王现在是我想的那种关系吗?”

傅濯缨早就想问了,但又不想显得自己没见识。

当时不小心看见他们你侬我侬的时候,她还没往那方面想,后来回过味来才觉得不太常见。但她心想这只能是因为她年纪小,经历的事情少,去的地方也不多,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就是男婚男嫁么。

他们现在住在舒王府,那算是入赘了吗?不然如今白关也回不去,贤王府又荒废了不让住,他们没法给舒王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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