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题名

裴玄之坐在裴延的对面，叔侄两人都没有先开口的打算。

半晌后，空阔的殿中传出一声轻叹。

“皇叔真的打算迎娶县主？”

裴玄之放下茶杯点头。

“是。”

裴延捏着茶杯的指关节微微泛白，声音陡然冷了两分。

“皇叔应当明白，从未有大梁皇室子弟娶江湖女子的先例，皇叔可知道意味着什么？”

裴玄之抬眸，嘴角弯出一点不甚明显的弧度。

“臣明白。”

裴延心中的大石头越崩越紧，心中突然懊悔，药王谷真的要成裴玄之的势力了？

他是天子，当初他应该直接一道旨意让季怀夕进宫为妃，何苦还要问她的意见。

一子慢，满盘皆输。

“皇叔对县主可是情起青州？”

“是。”

裴延眼底多了一丝寒意，是他疏忽。

早知今日，他当初就不该让裴玄之去青州，如此他如何能遇到女扮男装的季怀夕？

蛮族那些宵小，如何能跟大梁的精锐相提并论，是他挂念百姓一时心急，这才将机会送到裴玄之的面前。

裴延心底满满都是不甘，摩挲着杯壁的手越来越白，咬着牙吐出几个字。

“皇叔，满朝文武家中有不少的闺秀，皇叔为何偏偏中意一个江湖女子，皇叔不怕皇祖母不高兴吗？”

裴玄之抬眸，深深凝望着裴延，心底的失望越来越深，好在他已经替皇兄的江山选了适宜之人。

“陛下，母后在天有灵，应当会替臣高兴，她定会知道臣的心思，此生非她不可。”

裴延心中愈发不满。

“皇叔此言未免过早，若是朕希望皇叔看在大梁故土的份上，将这份情感压一压呢？”

“陛下，臣有时候实在看不明白你。”

裴延一怔，捏着杯壁的手悄然松了点，抬眸看着裴玄之，等着他的下文。

“陛下跟太后早些年一直盼着臣早日娶妻，每年宫宴变着法想给臣赐婚，曾送进府中的女子不下十个，如今臣好不容易寻得真爱，陛下怎又能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陛下才是大梁的君主，是百姓的君主，大梁是陛下的，臣不过是辅佐陛下的臣子，臣这份感情跟大梁实在挂不得钩。”

裴延听到前半部分，眼底中的杀意安上快掩饰不住，可听到后半部分，戾气稍稍减缓。

没错，他是大梁的王，大梁是他的，同裴玄之无半点关系。

“皇叔何必动怒，朕只怕皇叔一时冲动，皇叔是朕的亲人，是父皇的胞弟，朕只是想将世间最好的女子陪于皇叔。”

“怀夕便是最好，只要她出现，旁人都没了色彩。”

裴延捏着茶杯，巧妙换了个话题。

“此事乃是皇叔的家事，朕不便多说，萧翰逸流放的路上被受害者家属所杀，光禄寺少卿一职暂时空了出来，朕本打算从去年的进士中挑选一人，可近来有人提及阿昭，皇叔觉得朕该如何安排？”

“陛下既然已经有意从进士中挑选一人，依着自己的心意即可。”

裴延闻言，心里的石头轻了不少。

“可那些老臣会觉得朕小气。”

“小气与否，陛下自有考量，阿昭是陛下的亲弟弟，陛下心中亦是有重用的心思，如今只不过还没想到适合的官职。”

裴延嘴角微微勾起，方才的不愉悦瞬间抛之脑后。

“还是皇叔了解朕。”

裴昭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京城，他再想个借口应付一二即可，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裴玄之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将裴延的情绪尽收眼底，心中满是鄙夷。

“皇叔回去吧，朕还有事。”

裴延视线落在裴玄之的背影，不过一个臣子，怎么都越不过他这个天子。

裴玄之走出殿外，看到那抹清丽的身影，总算明白裴延嘴角那抹笑意的含义。

两人无言，只是望着轻轻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眉头微微拧着，她不曾忽略他眼底的担忧，回以宽慰的眼神。

他懂她知他担忧，同样让她宽心。

一直到季怀夕进了大殿，看了一眼殿门口守着的小太监，裴玄之这才迈步离开，只是手心始终收紧。

殿内，季怀夕跪下行礼。

“季怀夕见过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