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住进种着桂花庭院的某一天，扉间开始做梦。
梦见一座并不算干净的宅院内，一群孩子被大人组成自己的小团体，或嬉笑打闹，或聚在一起唱着幼稚的歌谣，当然也有几个不合群的，只是阴郁的缩在角落。
但他身边这个不一样――他在梦境中也呆了几天了，发现这个孩子少数拥有单独房间的，而且一般除了吃饭时间，他就只在早晨必须的刷牙洗漱看见过孩子从床上起来。
扉间已经差不多摸清这是个什么地方了――一个在另一方世界里的孤儿院，所以聚集在其中的孩子或者是被遗弃的，或者是因为父母的各种原因被送过来的。
而这个孩子，似乎是属于被遗弃的一类。
这个孩子很特别，长长的刘海遮住他的额头却没遮住眼睛，刚好过了眉毛没逾越眼皮，一双纯黑的瞳孔暗沉深邃，在一个孩子身上却显得呆板了些。
小孩看上去总体算是清秀，只可惜因为营养不良的原因，下巴尖尖的，看上去还没有外面几个可爱些。
最重要的是，在扉间看来这小孩似乎天生就失去作为‘孩子’的资格，面对很多孩子都会情绪明显的事情他依旧平平淡淡，任何东西放在什么位置似乎一直记得很清楚――最重要的是，身为一个孩子，扉间都没看见过这孩子脸上露出一丝一毫的笑意。
看上去有些过分冷漠了，但孤儿院的孩子似乎因为这个原因一般不敢来接近他，但却又十分亲近他，而这孩子虽然淡漠着脸色，但实际上并不会拒绝孩子们向他寻求帮助。
所以扉间为什么会梦见这样一个孩子呢？
扉间自己也不知道，但却没和别人说，哪怕是柱间他也没透露。
因为那个世界，那群人说的都是那个半个月没见的家伙教他的语言――托这个梦的福，他的学习进度没因为泉泽离开落下，反而突飞猛进。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就是了。
第二次做梦的时候，那个孩子长大了不少――用他们的话来说，看上去应该是小学毕业了，十一二岁的模样。
他看上去比最开始见面好了不少，下巴不再尖锐，幼时看上去甚至有些不近人情的脸都柔软下来，至少不像小时候那般面无表情了。
但扉间却并不觉得他这是好转了，尽管他看上去真的比以前好太多，甚至有时候扉间还能看见他微微弯起那双细长又朦胧的眼睛微微一笑，但纯黑的瞳孔里却满是疑惑。
那孩子并不明白他们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为什么要笑，但本身却情不自禁的跟着微微弯着唇角露出与他们相似的笑意。
像是一个正在模拟人类生存的‘机械’。
于是扉间难得的感受到了宛如第一次手染鲜血般的感触，黏腻的、无形的湿冷气息悄无声息的将他包裹在内，一股寒气从脚底倒冲直上。
他这要还看不出什么，他就不该是千手扉间了――这个孩子，似乎根本没有情绪。
又或者说，他的情感迟钝的有些过分，再加上早年也独立的过分，并没有人专注这一块指引过他，所以他根本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所以又是为了什么，这孩子愿意露出笑容呢？扉间这么想着托住下巴目光紧盯着他。
“哎哎，他又帅了你不觉得么？！”身后一点的方向传来小姑娘几乎没怎么掩饰的惊叹：“之前还觉得他冷酷来着！现在看看笑起来更帅啊！”
哦，这样啊。扉间忽然明白了――因为不想被当做‘异类’，或者说潜意识中接收到周围人对自己的感官之后，不想被当做‘异类’排外，只能想办法让自己混入人群，泯然众人。
但这样会很累，哪怕情感再迟钝也还是会累――因为‘疲劳’这种东西不只是精神，□□也是会有的。
这孩子要是没能醒悟过来趁早发泄的话，迟早会崩溃。
但扉间又能做什么呢？他知道精神上的疲惫比□□上的更难抗，也知道□□的疲惫再加上精神的疲惫可能会让那矮子崩溃，也更知道要是等着孩子自己意识到的话，可能一切都晚了，可他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他只能叹口气摇摇头――他也不是什么圣人，更是手染鲜血的忍者，能做的也就是为这样一个孩子叹息一声而已。
仅此而已。
再一次梦见那孩子的时候扉间已经摸出规律来了。
实际上，他似乎只会在小孩――现在应该叫少年――经历某种成长的时候出现。
就比如说现在少年坐在学院图书馆之中，面前是一堆厚厚的资料书，却又不是学习用的资料。
扉间低头，却发现几乎全都是讲述心理疾病的书，和人体知识，还有不少生物方面的资料。
……这是这个时候，这个年纪的孩子该看的？
扉间就着少年翻开的地方看下去，被一大堆专业术语直接看懵了，默默退到旁边几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人身边――好吧，事实证明果然只有那个少年比较怪异而已，其余人不是在看小人书就是看着课本，里面的知识扉间至少看一遍能看懂，也能理解。
所以他究竟在找什么呢？
扉间看着他泛着手里的书，手指忽的停留在某个位置眼睑微微一颤，随后低声说了声：“不对……”
扉间凑过去一看：“情感性障碍：又名情感性精神病，是一类病因不明的，以情感活动过度高涨或低落反复发作、间歇期正常为主要表现的精神病。本病可分为躁狂症、抑郁症、双相情感障碍……”
确实不是。就单看扉间这么久以来的观察，少年并不存在反复发作这项条件，而且……
狂躁症和抑郁症这两项听起来似乎就挺负面的病症，在少年身上应该是最不可能出现的――少年一向理智的过头，在这个过分和平的世界里，却活的比他们那边的少年更加沉静淡定。
要不是气与言行却是还很稚嫩，扉间都要怀疑他是不是和泉泽、茑萝一样的穿越者。
少年继续哗啦啦的翻书，又在几个讲述情感缺失、情感迟钝的地方微微停顿了一会，随即又接着往下翻看。
“没有吗……”少年点点下巴，将书搁置一边，拿起下一本继续翻看。
扉间却微微一怔，随即皱着眉看向记着名字的书本。
“方泽宇！”少年听见呼声抬脸，看向图书馆外面抱着脏兮兮的球笑得阳光灿烂少年微微皱眉，于是那少年迅速的露出一个不太好意思的笑容，双手合十微微躬身笑嘻嘻的向其他人表示抱歉之后小跑到他身边：“我们出去玩儿吧！书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着，就是一阵夸张的龇牙咧嘴――他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枯燥无趣又难懂的东西方泽宇还能看的津津有味。
“为了以后的生活。”方泽宇微微耸肩：“你知道的，我读完高中，孤儿院就不会再给我提供学费了，我需要更努力才行。”
他们的孤儿院真的可以算是非常不错了，尽管居住的地方还算不上好，但院长奶奶总是特别温和，能上学的孩子她都想尽办法让他们去上，方泽宇便是其中之一。
“你也真是辛苦呀。”少年微微耸肩，又是一阵叹气：“我还真是幸运呀。”
他可一点都不认为方泽宇是在说大话，毕竟尽管现在他们年纪还小，但他就是相信方泽宇一定能干出一番事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