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人间
《不朽》的预计拍摄时间是五个月，从四月初到八月底，经历了这么一出，压缩了拍摄时间，许攸改完的本子文戏增加，武戏和大场面减少，硬生生将原本两个月才能拍完的戏压缩到一个月，对他来说压力不可谓不大。
八月中旬就能全部杀青。
好几次收工后，经过导演的房间，都能听到许攸抓狂的吼声：“再这么改下去，我就保不住我的头发了！”
“既然保不住，索性弃了吧，跟我一样，头顶青天，脚下生风，还省了洗发水的钱呢。”徐思淡定地说。
“滚，老子缺的是洗发水的钱吗？老子缺的是头发，头发啊！”许攸大吼，“给老子死！”
压缩拍摄时间，相应的，所有人的压力都大了，多出来的戏份基本都压在了李沛然和沈竟身上。因为行程关系，沈竟的行程很满，每周还要去录综艺，算下来他每天基本上只能睡四五个小时。
有两周戏份是分开拍的，一个在海南，一个在沙漠附近的来拍。
海南拍的是谢凤初被贬时候的剧情，在离京畿重地不远的地方做着县官，成日里做做饭，断断案，出了几件事情，都被解决。自己酿酒，创造出许多菜式，有肉食肉，无肉食竹，安贫乐道。心境逐渐调整过来，从此闲庭信步，竹杖芒鞋，一蓑烟雨，纵我平生。
李沛然的高效和专注让整个剧组的工作轻松了许多，跟他搭戏的很多都是老戏骨，大家走一遍配合基本默契，然后直接开。基本一遍过。
这部分戏是徐思在拍，剧情赶的飞快，他每天都在灌美式咖啡，让李沛然担心他哪天直接心脏骤停。
相比起这边的顺利，沈竟那边苦逼极了。
小朋友发微信的时间诡异极了，很像是有时间就发。
00：42
from小朋友：李老师，我在吃土[夜色打光板下的沙漠.jpg]
13：21
from小朋友：今天的土有些湿润，比昨天的好吃一点。[有些湿润的土.jpg]
15：51
from小朋友：困，李老师等戏么？[再忍忍吧，说不定明天就死了.jpg]
下午四点半，李沛然开始等戏，从助理那里拿到了手机，看到沈竟快四点时候发的消息，直接回复他：等戏，你那边怎么样了？
16：33
from小朋友：NG了几次，有点沮丧[要抱抱.jpg]
文字时常会出现一种魅力，将不敢宣之于口的话写出来，增添了一分悬停的美感。
比如沈竟竟然会发这条消息。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李沛然本来准备回消息，看到他把之前的消息撤回后，手上的动作顿住，想知道沈竟到底要搞什么。
16：34
from小朋友：NG了几次，眯了一下醒来，脸有些水肿，导演让我别睡了……
没了表情包，委屈之情藏匿在文字里了。
众所周知，睡醒了人会有些肿，和一直清醒的状态是不一样的。有时候为了保持状态，哪怕中间能睡一会儿，也不会睡，不然剧里前后状态不一样，会显得很奇怪。
电影会放大瑕疵，电视剧会拉宽比例，这使得绝大部分的艺人都会控制自己的体重到一个很恐怖的地步，165cm左右的女艺人，可能体重80多斤，就这样还要让肉长在该长的地方，难度堪比定向爆-破了。
李沛然想了想，直接发语音了：“裴闲之那段时间心如死灰，他需要从死灰中诞生新的斗志，破而后立。”
收到他的语音一小会，沈竟也语音回来：“李老师，你看到了？”虽然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很笃定。
李沛然笑出来，他周围的工作人员已经见怪不怪了。一看就知道是给沈竟弟弟发微信嘛，还能有谁让李老师笑的这么开心的？李老师本身也不是一个笑容多到泛滥的人。
这两个人一个像硫酸，一个像水，明明各自放着的时候没有什么，但倒在一起就会咕嘟咕嘟的冒泡泡，升腾热气，周围的人都被水汽给蒙住了眼睛。
李沛然道：“看到了。”
他抿了抿嘴巴，眼睛变得不自觉柔和，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临到嘴边，清了清嗓子，又变了：“NG的戏份卡在了哪里？”
“导演说我双目无神，死了爹一样，”沈竟无奈地说，“可确实是死了爹啊。”
“没有李老师带我入戏果然不行，导演说最麻烦的地方在于，如果始终保持六十分，那也就算了，可是和李老师的对手戏是九十五分，这时候再出现六十分，那已经不是六十分，是彻底的不及格了。”生活不易，弟弟叹气，“所以NG了很多次。”
新的剧本李沛然翻了很多遍，不止看自己，也看沈竟的，“裴闲之这个角色从巅峰摔落，失去一切，父母亲人皆死去。他被打断了骨头扔到地上，但也被重塑。这个人的转变的触动，是看到一条流浪狗在努力活下去，他的心境在这时候触底反弹，完成了蜕变。这个过程你能体会到细微的变化吗？”
电话那边出现一阵沉默，李沛然听到那边周遭环境有些嘈杂，可沈竟的呼吸声在，他知道沈竟在听，可不知道沈竟为什么沉默。
为什么？李沛然没有去扒别人过去的习惯，他不问过去，是一个守护者的身份；如果对方愿意说，那么他就是一个聆听者，一个参与对方过去生命的人。
“我体会过。”沈竟轻声道，轻声喟叹藏在这四个字当中。
只是四个字，李沛然脑海中“轰”的一声嗡了，先是一片空白，然后许多念头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写东西的脑子活络，总是能编出许多可能，可他不敢将其中任何一个贴在沈竟身上。
“发生过什么？”最后李沛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可以说吗？”
“以后吧，见面了说。”沈竟道，“我不想说难过的事情的时候，你不在我身边。”
少年人的情话总是说来就来，少年人的爱情炙热真诚，让人轻易就沦陷。
“好。”
李沛然等戏的时候偶尔能收到他的微信。两个人此前一直在一起拍戏，乍一分开这么久，都有些不习惯。李沛然这边有时候收工了，沈竟那边还在拍。凌晨三点在片场简直太常见。
沈竟和李沛然撒娇，声音都挡不住的疲惫，他拍的是裴闲之在边陲经营的戏份，远离城市，什么外卖都到不了，整天只能吃盒饭。
“这边的盒饭实在是太难吃了。”在李沛然面前，沈竟说话肆无忌惮，“最好吃的就是西红柿炒鸡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