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端倪
“今日来得挺早啊,铭儿。”侯营囡刚来,还在打哈欠,就见楚心乐走进来,穿得还是那身青衣。
楚心乐朝他一笑,正好看见下人往里扔血块。
“有那么多猪血?”楚心乐问。
侯营囡瞧他手腕上的手镯,心思没在他的话上,随便答:“猪没那么多,人有......”他瞬间闭嘴,眼神从玉镯向上移到那张明艳丽的脸,嘿嘿笑起来:“人多,养的猪就多,放点血而已,自然够了。”
楚心乐看他那张装疯卖傻的脸,也笑,像是明白他的意思,慢悠地点头,那那双含情眼睨他,说:“这样吗......”
夏越来越近,临安已经开始进入炎热时期。
云既明还是会来清安院,不过来的时间不多,有时待一会便会走,索性到了夏日医馆里几乎没有病人,倒是有些来讨绿豆水喝的流民。
邢清章不知道云既明在忙什么,他已经完全习惯人在身边陪伴,如今又剩下他一人,心里难免会失落。
这夜,他刚要熄灯睡下,便传来敲门声,平安睡得熟,没被惊醒。
“是谁?”他轻声问。
屋外没有声音,可又是三下敲门声,邢清章走近,没出声。
屋外人似乎察觉屋里的人走近,他朝身后左右查看,发现没人,这才轻声说:“是我,渊儿。”
来人的声音是他一年都未曾听过的,可熟悉与往事一瞬间蔓延进他的脑海,大明山上的点滴回忆涌进来,激得眼泪充满眼眶,他哆嗦颤抖的手拉开门闩,把纪无涯请进来。
纪无涯摘掉黑袍帽,油灯映上他灰白的发,离别一年后的重逢饱经风霜,他们在紧握的双手里传递自己的安慰,没人说话,邢清章跟在纪无涯身边六年,他从未见过纪无涯的模样,可已经在心底里印下令他最深刻的形象,这是除去邢烟平之外,他的师父。
“渊儿啊。”纪无涯声音里带着无奈:“你怎么......怎么没回去呢......”
“师父要渊儿救苍生,九原不需要我,这里,才需要我。”邢清章紧紧握住纪无涯的双手,感受指尖上的沧桑老皱,他的眼眶更湿润了。
纪无涯陡然笑起来,他抬手抹掉眼里的泪,拍拍邢清章的手:“邢烟平没给你取字,我纪无涯给你,师父赐你善渊,就是要你心济天下心存善念,如岸渊博。”他抱住邢清章,安抚地拍其后背,说:“做到好,我的善渊,做得好啊。”
平安被吵醒,他揉着眼迷糊地走过来,眼神渐聚焦,等看清楚人后哇的一声哭着抱住纪无涯的腰,把满脸的鼻涕眼泪蹭到纪无涯腰上,喊道:“师父!平安好想你啊!”
“平安长高了,变成大人了。”纪无涯顺着平安柔滑的发,轻声说。
一年的离别使得三人耽溺其中,没人注意到紧闭的窗户上被捅出一个纸眼。
云既明没让钱益跟随,等到回云府早已经是后半夜。
所有的猜测在这一刻被证实,云既明心里却没想象中的舒坦。
钱益见到他之后迎上来,小声问:“怎样......”
云既明看他一眼,颔首默认。
钱益神色突变:“他真的是邢......”注意到自己失态,钱益立刻闭嘴,声音放下去,说:“夫人来了,就在屋里。”
云既明一挑眉,平静自如的神色出现一丝破裂,嗤笑一声:“现在来?”
他走进去,就见一穿淡紫衣衫的女人坐在椅子里喝茶,已经半夜,这人似乎没有要睡的打算,盘起的发髻上依旧插着各种精致钗饰,面上妆容完整细腻,年纪在她脸上不留一丝痕迹,投射目光的眉眼与云既明如出一辙,虽是端坐,气势不输半分。
“这么晚了,母亲来我房中可是有事?”云既明装疯卖傻,明知故问。
琴氏把手中的茶放下,伸出一只带满金戒玉镯的手由一旁的丫鬟翠儿扶着站起来。
“这话该我问你,长洲,这么晚了,出去做什么?”琴氏的一颦一笑皆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她不比身旁的翠儿水灵,但通透优雅的气质出众难敌。
云既明就着那双眼随了琴氏。
“嗳?母亲怎么问这话?”云既明提高声调,大问出声,声音传遍房间。
琴氏喜静,最烦人吵吵闹闹,顿时一记眼刀横过去。
云既明看到自己想要的模样愉悦地笑,好心地降下音调,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母亲的人跟丢了啊。”
不只云府,整个临安乃至其他世家,都能看出云家依然分成两派,他们互相撕咬,没人愿意进去掺一脚,只在自己安全的范围内乐呵呵地看戏。
“云长洲,你就该这样孝敬怀胎十月千辛万苦生下你的母亲?”琴氏太阳穴暴跳,礼法使他控制在暴起的边缘,警告的声音里充满危险。
屋里除去琴氏和云既明只有翠儿和钱益,他们二人低下头,在此刻被压制地不敢呼吸。
云既明面无表情,看琴氏如同陌生人:“生养之恩我自当会报。”说到此他倏的笑起来,嘲讽说:“十月怀胎?千辛万苦?母亲,您可是想要我的命啊。”
“你若就此收手,我留你一命,如今局势已定,云家当家,该是云段目。”琴氏提醒道。
云既明颔首,说:“因为他傻,好控制,傀儡家主,多令人期待。”
琴氏没有反驳,她嘴角勾起一抹笑,由翠儿扶着往外走,经过云既明时停下,侧首瞧他,橙红的油灯打在她灿烂的金钗吊坠上,她说:“我给过你机会。”
云既明也侧首,直视琴氏,忽然问:“你可知和云段目传信的人是谁?”
琴氏面色互变,她和云段目都不知道此人是谁,可每次此人都能算到接下来的事,准确地给出两人正确的做法。
“你知道?”
云既明笑:“母亲,别紧张啊,我要是知道了,那人还有命传信吗?”
琴氏终于被激怒,她不再去看云既明,由翠儿扶着走出院子,消失在他们眼前。
钱益见人走了,松口气,问云既明:“你知道传信人?”
云既明叹口气,侧首白他一眼:“不知道。”
“那你刚才威胁她!”钱益怒了。
云既明捂住被震的耳朵,往里屋走:“我吓吓她,别的没有,咱气势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