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身体很沉重，像是陷入泥藻，连动一下手指都异常费劲。

意识还在迷离梦幻般的漩涡中来回翻转，大脑模模糊糊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帷布，只能隐隐感知到周身细微的动静。

她似乎正躺在柔软的垫子上，身侧躺了个人，因为起身的动作使得床垫微微下陷，连带着白珊的身体也跟着轻微晃动。

“啪”一声，手掌与皮肤碰触发出响亮的拍打声。

“我他妈……”后面的声音低下去，含糊不清：“……真是个禽兽。”

是个男生的声音，带了点青涩，语气中满是懊恼悔恨与苦涩。

白珊倏地清醒，酸疼的感觉骤然涌上，沉重的眼皮一点点掀开，有微弱的光一点点透进来。

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看到头顶昏暗的天花板，手肘撑起上半身，想要偏过头去看一眼身边的情况。

薄被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一点点往下滑动，皮肤与被面直接接触的触感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她忙伸手抓住，立刻意识到，被下的她是整个赤-裸着的。

而那些酸疼感，从某个难言的地方蔓延开，腿根发麻。白珊脸色微白，突然意识到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的目光定在抓住背面的手上，指骨分明，柔嫩细腻，是一双少女的手。

下一瞬，男生低低出声道：“对不起……”

白珊转过头去。

室内拉着窗帘，这会外边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强烈的光透进来，虽有些昏暗，视物却并不模糊。

男生的额发过于长了，垂下来遮住了眼，笼上一层淡淡的阴影，隐约可见其下长而深的双眼。

鼻梁高挺，薄唇紧紧抿着，脸部轮廓清晰分明，线条已然有了坚毅的雏形。然而此刻，男生两边脸颊都有些微微发红了，

他裸着上身，身上还有被指甲划过留下的鲜红痕迹。半个身体还在被中，似乎完全顾不上，腰间只随手抓了一条浴巾搭着。

付池动了动唇，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也明白眼前的一切说任何话都只是无力的推脱。他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对不起……”

抬手，往脸上继续甩巴掌，不留余力，整个脸都被甩得歪过头去，薄唇倔强地紧紧抿着。

垂下来的额发轻微晃动，付池扭回头，又甩了一巴掌上去，大有誓不罢休的气势。

手指牢牢抓住被面，白珊恍惚一瞬，似乎终于从眼前的情境中回过神来，喃喃道：“别打了……”

付池没听见，他这会耳朵已经有了些微的嗡鸣。

他可以接受自己跟别人发生了关系，却完全不能忍受伤害眼前人的会是自己。

他他妈就是个混蛋，怎么就这么忍不住！

那些旖旎梦境，不过是加深心底罪恶感的罪魁祸源，付池没有感到丝毫欣喜窃意，只有深深的无力在心尖徘徊。

他该怎么办？似乎除了让女生出气，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一刻，他想，即使白珊想让他坐牢，他也会心甘情愿毫不犹豫。

“我说……”白珊提高了嗓音：“别打了！”

她的声音带了点干涩滞缓，却依旧很好听。

付池这会听见了，他的手还举在半空，停顿数秒，最后无力地垂放在身侧。

“白珊，”付池艰难开口：“我对不起你，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负责。不过你应该看不上我吧。

你现在肯定特别生气，但是你别伤害自己，这都是我的错，跟你没关系。我……接下来你想怎么做，我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就算你想报警……我也……”

“别说了，”白珊低下头，打断了他，声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酸涩：“你别说了。”

“我……”付池说不出话来。

白珊轻声道：“算了……”

付池猛地抬头，微微睁大眼，似乎不敢相信她说了什么。

从醒来到现在，他一直不敢看她，这会却是震惊得顾不得其他，仔细去看她的表情。

她整个肩膀跟手臂还露在外面，因为半坐起身，背后也是空荡荡的。付池的眼睛却没有往那边看一下，甚至尽量避开，只盯着她的脸，似乎想要从中辨别出什么。

“我说算了，”白珊的表情跟声音都很平静，就连纤长的睫毛，也只是安静地半垂下来，不见丝毫颤动：“算了吧，我们把这件事都忘了，我不怪你了。”

已经足够多了，所以，我不怪你了。

付池张了张嘴，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怎么能算了呢？怎么就算了呢？他做了这种事，怎么能被轻易原谅？！

白珊双眸微敛，抿了抿唇道：“……你别看我。”

付池倏地回神，整个人背过身去。

身后OO@@的声音响起，白珊找了一阵，发现身上原来穿着的衣服都被扔在了地上。她腿软得不行，只简单用被子裹了裹，甚至注意着没把付池身上盖着的被子拉走。

她平静道：“付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付池忙不迭开口。

“你……”她的声音低了些：“能不能想办法去买点避孕药。”

付池怔了好一会，才磕磕巴巴回道：“没、没问题，我打电话叫酒店的服务员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