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曹丕回来得知这个好消息大喜过望,忙问:“几个月了?”
“差不多两个月。”郭柔起身伸手接披风,曹丕慌得扶她坐下,如同捧着琉璃一般,看得郭柔直笑。
他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知道些妇人怀孕生子的事情,现在才发现怀孕,心中担忧,便问:“这胎可好?”
“问过太医了,说是正常。你我都年轻健康,不必忧心。”郭柔随意坐在榻上。
曹丕自个解了屏风,挂在衣桁上,倒了一杯温水递来:“你好生养身体,万事能缓一缓,就先缓一缓,不行还有我,且把这两个月过去再说。”
“嗯。”郭柔接来抿了一口,捧着暖手,与他闲话时政军务。
过两日是十五,众子女都要去卞夫人处问安。曹丕、曹彰、曹植等人或因当值或因上学,与郭柔不在一个时间。
这日郭柔带着山君去了,路上碰见孙孟缇扶着侍女款款走来,笑说:“恭喜恭喜。”
孙孟缇意会,红了脸,手不由自主地抚在肚子上。她既期待有一个血脉相连的孩子陪伴,又怕这个孩子和她一样处境为难,不如不生。
“恭喜嫂嫂。”孙孟缇回了神,忽然想起郭柔也怀孕了。
郭柔笑说:“同喜同喜。”两人一路说笑来到卞夫人院中。玉莲让坐让水,又给山君端果子吃,“夫人正在梳妆。”
山君抓了个果子,熟门熟路地去了内室,玉莲等侍女,暗暗逗她玩。
外间郭柔和孙孟缇正说话,忽然听见:“我来迟了!”门外进来一位彩绣辉煌的女子,正是曹植的妻子崔婉。“不迟,刚刚好,坐。”郭柔道。
崔婉问:“好久没见两位嫂嫂了。”
“你这几日可好?”郭柔笑问。她有事要忙,孙孟缇因南北风俗习惯不同,经常待在院中自娱自乐。
“每日晨昏定省,聆听君姑教导,与家中无异。”崔婉回。
郭柔转头对孙孟缇开玩笑:“怪不得阿母偏疼幼子,新妇的孝心比我们虔诚。”
孙孟缇附和了两声,心却暗暗提起来,她见郭柔每逢初一十五过来定省,自己也是这样,没想到新入门的妯娌天天来,倒显得她不孝顺。
崔婉:“侍奉君姑乃分内之事。”
崔婉嫁到曹家月余,处处不适应,这曹家松松散散,尊卑不分,长幼无序,家法不行。
君姑不伸张正室权威,反而对妾室多加抚慰,几个年轻的侍妾没大没小,整日玩闹嬉戏,如同小娘子一般养着,资历深的妾室时不时挑衅君姑权威。
两位嫂嫂,一位抛头露面,奴婢上位,一位木讷寡言,不能讨舅姑欢心。
还有曹家的小孩儿,整日里挖蚯蚓、抓泥鳅、钓鱼、掏鸟蛋、掐花、招猫逗狗……每次见都是一身泥,根本不像世家大族养出的孩子。
崔婉抓狂,她能让自己的院子如自己心意,但不能使曹府围着自己转,今日见面忍了又忍,还是委婉提了。
郭柔和孙孟缇都是聪明人,哪里不知道崔婉近乎直白的话?
“哟,你们说什么呢?”卞夫人抱着山君从内室出来。她把山君从小婴儿养到周岁,祖孙非常亲近。
三人站起来行礼,郭柔笑回:“在夸四弟妹孝顺。”
卞夫人笑起来,示意三人坐下,又将山君放下地玩,“你们都是孝顺的好孩子,婉儿天天过来陪我说话,孟缇前儿孝敬的荷包做得用心,昨日女王进献的那道葫芦鸡味道极好。你们性格不同,但都是孝顺的好孩子。”
郭柔笑说:“君姑慈爱,是我们的福分。”孙孟缇和崔婉跟着附和。
即便是崔婉也不得不承认,卞夫人是个好君姑。只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无法度,这家就乱了套。可她是新嫁妇,又不好说。
三人说笑一会儿,郭柔知卞夫人事多,便起身告辞。出了院子,崔婉想了想,叫住郭柔:“二嫂。”
郭柔停下来,孙孟缇见状说:“昨儿人说,花园里的樱花开了,我过去看看。”说着告辞离开。
崔婉与郭柔同行,笑问:“怎么不见丽奴?”
“他上学去了。”
崔婉:“哦,这样啊,前日我见丽奴与几个小公子爬树玩,弄得一身泥,想把他们叫进院子梳洗一下,免得父母责骂,谁知许是怕生,一哄而散了。”
郭柔:“这孩子淘气皮实,让人头疼。”
崔婉语重心长劝道:“曹家是世家大族,世家公子要举止合度,饱读诗书。嫂嫂与二伯才学出众,丽奴要提早学诗书,才不辜负了天资。”
将来她的儿子这样贪玩,一定会被气死。
郭柔:“到底你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娘子,想到这些,难为你有心了。只是丽奴年龄尚幼,我与公子不敢催他。”
崔婉听了,道:“惯子如杀子,世家子三岁开蒙,莫辜负了好时光。”
郭柔见她说的都是世家子的教育,并无错处,便笑说:“我记下了,多谢四弟妹。”崔婉行了一礼,在路口分道而去。
其实何止脚下的路,连眼前各人的路都不相同。
郭柔和曹丕都不希望将丽奴培养成世家公子,而将他朝曹操的方向塑造,能征善战,足智多谋,御下有道,心怀宽广,文学倒在其次。
故而两人见他与叔父们的玩耍中,主意最多,小公子们多服他,才不做干涉,任凭生长。
郭柔与山君回了院中,侍女禀道:“外面有人要见少君。”说着,送上帖子。
郭柔一看,原来是东莱水师抽调的人来邺城了,军中应了名后,趁还未正是入职,过来拜见。
郭柔忙命人请到前面的花厅,叫来孙红作陪,自己换过衣服便去了。
来人正是苗玉、朱全、李忠、候星吏郑望和田稷。几人送了帖子,不敢多说话,只得以目示意,猜度今日能不能见到少君。据说送上帖子,十天半月不见人的都有。
不多时,有人出来引他们到了一处花厅,路上来往仆从皆屏息凝神。侍从上了蜜水便下去了,只留他们几人。
朱全和李忠本是郡县吏,从未想过有遭一日能进司空府中,不免束手束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