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家里和他们离开时一样。

魏何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些天的变故让他觉得身处梦中，此刻的熟悉才让他有了些许真实感。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脚边，他从醒来后便紧绷着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

魏何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玄关处帮楚丞旭脱下他的外套。这些天他们没有换洗的衣服，因为伤病洗澡也成了难题。住院七天，他只帮自己和楚丞旭简单的擦洗过身体，根本没有仔细清洁。

初秋的天气还不算很凉，何况还有午后温暖的阳光。魏何放心地帮楚丞旭脱下上衣，继而脱下外裤，直到对方不着丝缕。他认真地打量着楚丞旭的全身，从发丝到脚趾，小心翼翼地用手轻抚过楚丞旭身上的每一片擦伤和淤痕。魏何也将自己的的衣物脱了个干净，全身赤裸地坐在黑色轮椅上。他去厨房找到一卷保鲜膜，仔仔细细地缠在自己的左腿上。

一切完毕，魏何滑着轮椅招呼着楚丞旭往浴室方向走。也不管楚丞旭是否能听懂，他一边慢慢往前移动，一边给楚丞旭介绍各个房间。

“这是咱们家你还记得吗？”一通介绍过后，魏何抬头看向楚丞旭。对方有些呆滞的和他对望，魏何泄了气，没再说话，领着楚丞旭去浴室洗澡。

浴室地方很大，容纳两个人绰绰有余。魏何从别的地方拿来一个小塑料凳，让楚丞旭坐在上面，调好水温慢慢的给他清洗。

魏何顾及着楚丞旭身上的伤口，水压开得很小。但即使如此，水流冲洗过淤青处时，楚丞旭依然会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痛吗？”魏何看着楚丞旭微变的表情问。

楚丞旭没说话，正确地说从他说‘别哭了’那次以后，他就再也没说过话。

“痛吗？”魏何又问。“痛了要告诉我。说痛，我就轻一点。”

楚丞旭还是没有开口，缄默得像一个沉郁的诗人。

“痛吗？”魏何再次开口，这次他没有刻意避开那些伤口，而是让水流直直的冲上男人手臂上的一处淤痕。“说痛。”

这显然是痛的。楚丞旭依然没有说话，却微微侧了侧身，下意识的想要躲开。

魏何一把拉着男人的手臂，手刚好覆在那处伤痕附近。他抬起拇指，用力的在那片青紫上碾了碾，有些残忍地开口“痛吗？”

楚丞旭痛的浑身一抖，大腿肌肉紧紧绷着，没有将魏何的手甩开，并且依然没有说哪怕一个音节。

魏何有些失望的放开了钳制楚丞旭胳膊的手，调整了一下喷头想要继续给他洗澡，却在抬眼时看到对方低垂着的脸颊处滴滴答答落下的水滴。

魏何愣了下。楚丞旭头上有伤，自己在冲洗的时候刻意避开了他脖子以上的部位的，此刻楚丞旭的脸颊上却有水滴落了下来。他关了水龙头，放下手上的花洒。一手捧着楚丞旭的脸将他低垂的头抬起，一手撩起他因为没有打理有些遮住脸颊的碎发。

一张棱角分明，英气十足的脸上，此时正带着说不尽的委屈和泪水。

魏何只觉得鼻子发酸，胸口也像有只开了震动的手机一样嗡嗡作响。他俯身轻轻将楚丞旭抱在怀里，一边用手顺着他的头发一边在他的耳边低喃。“对不起。”

魏何没再逼着楚丞旭说话。他沉默又小心地帮楚丞旭清洗完毕，让对方先坐在的马桶盖上，自己草草的洗了洗就帮两人擦干了身体。魏何放下毛巾，比划着让楚丞旭起来。楚丞旭没动作，只是抬头看着魏何，久久开口说了一个字。“痛。”

这次魏何再也忍不住积压在胸腔的泪水，哽咽着抓起楚丞旭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对不起，没有下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