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高亦其哪里肯说自己头疼,他紧紧缠在男人身上,像是院墙外依附着砖瓦的爬山虎,赤裸的肌肤上生出吸盘,彻彻底底黏在高诚怀里了。
浴缸里的水放了个半满,高亦其自然要接吻,但他在亲吻的间隙伸长了脚,用脚尖去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就咬着高诚耳根下的一小块皮肤说要洗澡。高诚把水龙头拧小了些,抱着他躺进去,热水一熏,高亦其的脸色瞬间白了几分,果然被男人说中,开始头疼起来。
“让你使劲儿哭。”高诚伸手替高亦其揉太阳穴,下手很轻,像是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情,揉两下就要问一句“疼不疼”。他总说不疼,后来回答的声音小了,是困顿的模样,男人也就不再问,但下手的力度却更小了些。
这日下了许久的雨,城里的电力供应不足,高诚抱着睡着的高亦其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发现屋里的灯打不开了,只有床头的台灯堪堪能拧亮,但燃烧着的灯丝也变成了即将熄灭的炭火,在风雨声里飘摇。好在高亦其没醒,所以有没有光亮都无所谓。
而熟睡中的高亦其在做梦,他梦见了常年阴冷的法国乡间,梦见每个雨天撑伞穿过的大街小巷,以及道路尽头被雨水重刷得斑驳的哥特式建筑,尖形拱门在地上映出深深的暗影。然后画面一转,他梦见了刚离开上海的那一天,他爹总也不舒服他母亲做出的决定,临行前依旧试图阻拦。
高亦其顺着花园的小径飞奔,一路上头也不敢回,直到来到门前,才忍不住望向他那站在阳台上拿手帕擦泪的母亲,那时他从未想过,回来以后会物是人非。
再然后呢?高亦其上了一辆汽车,在车上和司机说了好些话,最后好像……好像还说了什么?
高亦其记不清了,他猛地惊醒,不知是何缘故,心脏跳得极剧烈,砰砰砰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跃出胸膛。窗外的雨依旧在下,空气里氤氲着浓重的水汽。他的第一反应还是去找高诚。
男人就躺在他身侧,没有睡,手里搁着本书,借着床头幽暗的烛火蹙眉读着。
“先生……”高亦其翻了个身,披着被子OO@@往高诚怀里爬,用肩膀把书顶开,将自己送到男人的视线里,“怎么不开灯?”
高诚摸黑将他按在怀里,说:“这些天总下雨,电力供应不上,倒不如点着蜡烛看得清晰。”
“哦。”高亦其把头搁在男人的肩头,滑腻的皮肤在对方滚烫的身体上来回磨蹭。
“哥哥晚上要出门。”高诚忽而揽住他的腰,“你早点休息,陈叔会在家里陪你。”
“不带我去吗?”高亦其急切地直起身,被子从他肩头跌落,堆积在腰间,像朵盛开的花,“先生,我是你的情人,应该和你一起去。”
黑暗中传来男人纵容的笑。
高诚摇了摇头:“不是什么大事,就去谈个生意,你去了也觉得无聊,还不如在家里等我。”
高亦其还想再说什么,高诚的手已经探到他的腿间,顺着白嫩的腿根来回抚摸,继而按在了湿软的花瓣上。高亦其浑身一颤,缓缓软倒在男人怀里,双腿主动分开,露出含苞待放的花朵。高诚奖励他的主动,多摸了好几下,继而起身准备换衣服出门。
高亦其却不肯轻易放过高诚,他被摸得有了感觉,粘稠的汁水顺着股沟缓缓滴落,正是需要爱抚的时候。高亦其从床上爬起来,脚步虚浮,走到高诚身后,小心翼翼地贴了上去,湿软的触感一下子挑起了男人的征服欲,高诚转身将他压在床边,摸索着揉弄滴水的小花。
“先生……”高亦其抱着腿根呻吟,屋内虽然没有光,但他眼前却飞过无数光点,情欲带来了虚脱感,却无法满足他饥渴的穴道,“要先生……插……”
“宝贝儿唉。”高诚将他抱起来,狠狠捏了几下湿软的臀瓣,“以前想要你,你闹,现在可好,舍不得哥哥了?”
滚烫的唇印在高亦其的唇角,留下吻的同时,也留下了一个承诺:“今晚,等我回来。”
他闻言,霍地睁开眼睛:“先生!”
“嗯。”高诚含笑点头,“你心里知道就好,别再瞎想了,哥哥只喜欢你一个。”
高亦其随着男人的话,惊叫着高潮,花穴里喷出温柔的汁水,将高诚的掌心打湿。高诚把手擦了,匆匆换了衣服,出门前又亲了亲还没缓过神的宝贝弟弟,继而推门离去。高亦其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想着今晚高诚就会要了自己,满心欢喜淡去些,又涌上些如愿以偿的惆怅。
高诚看上去就是经验丰富的男人,应该不会痛,就是怕……怕以后……高亦其在床上翻了个身,即将熄灭的烛火映出他小半张苍白的脸,他的头还是很痛,睡意折磨着脆弱的神经,最后轻而易举将高亦其带进了梦乡。
这回高亦其没有做梦,他睡得安稳,惊醒时心跳却依旧剧烈。也不知是什么光景,窗外黑漆漆一片,连风雨声都淡去,高亦其从床上爬起来,忽而听见楼下传来人声,他以为是高诚,立刻光着脚不管不顾地跑出房门。
“先生,先生!”高亦其从不将喜悦藏在心里,他从三楼一路叫着高诚跑到屋门前,“先生?”
半掩的门前靠着条熟悉的人影,却不是高诚,而是陈叔。高亦其愣了愣,纳闷地跑过去:“陈叔,先生呢?”说完,原本就苍白的小脸突然褪去了所有的血色。
他惊叫着扑过去:“陈叔,你怎么受伤了?”
黑暗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气,腥甜的气息宛若一条蛰伏在黑暗中的响尾蛇,高亦其还没有靠近,就已经察觉到了它靠近的声音。
“小少爷,我没事。”陈叔的嗓音略微有些嘶哑,但异常镇定,“是爷受了伤。”
“什么……你说先生……你说先生怎么了?”
“先生受了伤。”陈叔深吸一口气,扶住高亦其摇摇欲坠的身体,“我现在带你去医院,你不要太慌,具体如何还没……”
可他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呆呆地站在原地,寒意变成了沾着阴冷水汽的银针,无孔不入。不过高亦其丝毫察觉不出任何的疼痛,他木讷地跟随陈叔迈入无边的夜色,上了停在院前的车。后座上有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迹。他趴在车座上,伸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红褐色的痕迹,惊惧从心头稍稍褪去,他忽而愤怒。
“说好的今晚,怎么……怎么骗我呢?”高亦其的泪涌出了眼眶,可他固执地眨着眼睛,不让泪真的落下来。
高亦其不是不害怕,也不是不难过,他只是不用愤怒将心房填满,那等不到见到高诚,他就会先哭死过去。高亦其心里提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不能哭,他要撑着见到男人,哪怕见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也要硬挺着亲眼见到才罢休。
汽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飞驰,陈叔阴沉着脸开车,等快到医院才开口:“小少爷,爷这回受伤不轻,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陈叔说得直白:“我不能骗你,给你并不存在的希望,到时候爷如果真的出事了你反而承受不住。”
高亦其的心狠狠地震了一下,他咬着牙,强忍着满腔的苦涩,点头说了声“好”。
陈叔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本来今晚我都把爷从应酬上接回来了,走到半路还好好的,爷喝了些酒,靠在窗边歇息,快到家的时候,爷忽然察觉不对劲儿,反应过来的时候枪声响了,爷虽然躲得及时,还是让枪子儿顺着后脑勺擦进去了。”
“子……子弹?”高亦其听得眼前一黑,紧接着又浮现出各式各样的光点,他勉强扶住面前的座椅,“我不信……我不信!”
“小少爷。”陈叔又踩了脚油门,微微提高了嗓音,“你先冷静一下,今晚的事儿来的蹊跷,爷已经受伤了,你不能再自乱了阵脚!”
可高亦其就算不乱阵脚,也从来是活在高诚保护下的人,如今高诚出了事,他比任何人都更六神无主。
车总算停在了鬼气森森的医院门前,高亦其跟着陈叔仓惶地跑进幽暗的楼道,耳边时不时传来纷乱的脚步声,然而等他细看时,却看不见半条人影,楼道里的窗户四角昏黄,外面惨白的路灯光透进来,无端笼了一层腐朽的气息。
高诚在三楼做手术,陈叔比高亦其跑得快些,冲进病房以后又冲出来,拦住了高亦其:“小少爷,您还是……”
“我要进去!”高亦其不知从哪里寻来了力气,撞开陈叔,“先生!”
病房里的灯光无比昏暗,想来和电力不足有关,高诚坐在病床头,已经醒了,头上缠了圈纱布,面色惨白异常。高亦其见男人还活着,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直接泪眼婆娑地冲过去:“先生!”
谁曾想,高诚循声突然撩起眼皮,满眼都是他读不懂的冷漠,吓得高亦其生生顿住了脚步,还没来得开口,就见男人藏在被子底下的手缓缓抬起,黑洞洞的枪口倏地对准了他的眉心。
“小少爷!”电光火石间陈叔从高亦其身后冲过来,将他扑倒在地上。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