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桑志格没有把叶宁当回事，或者说，桑志格就没有把任何流量当回事。本来刚刚勾起的一点兴趣也被叶宁一句中规中矩的回答打消，桑志格把玩手里的墨镜，心想着要是实在磨不开郑老的面子，多多少少还是要给个角色，有些难办。

叶宁开门，便看见桑志格正在和边上的一位说话，叶宁认得边上的男人，在不久之前的酒会上还有过一面之缘。

叶宁进门乖乖站着，两手交握在前，桑导不说话他也不敢开口，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

过了有半晌，桑志格才抬起头，他随意看了一眼叶宁，又低头翻看剧本，“准备了哪段？”

叶宁换了衣服，简单戴了假发，挽起的发髻露出额前一小片疤痕。他接的通知是试戏宋景泽，当朝太子。

国家贫弱，内忧外患，太子无能懦弱，受人摆布。

叶宁道：“准备了喝鸩酒那段。”

当时给叶宁挑选的一共三个场景，被童逸云逼得饮下鸩酒的便是其中之一。

桑志格没有意外，他见过很多前来面试的，都挑选了这一段。毕竟生死是人生之大事，演的好便触动人心，很容易得到角色。

桑志格抬头看一眼叶宁，叶宁正双手交握在前，一副乖巧模样。

桑志格摇摇头，抬手让他开始。

宋景泽对童逸云的感情十分复杂，信任、背叛、恐惧、惊慌……旁边客串太监的工作人员将装了鸩酒的托盘递上，照了台词来读，多少有些出戏，“喝了吧，大人念着旧情给你个全尸，到时候也定会寻处风水宝地将你后事了了。”

叶宁有些站不稳，小退了半步，一双眼里神色复杂，他有太多想要表达的感情，眉宇之间，眼神之间……唇齿颤抖。

工作人员将托盘往他跟前又递了递，逼得叶宁直接撞在背后墙上，“砰”的一声，后背生疼，他咬住牙龈忍着，眼圈发红。

太监捏了酒杯，一把将盘子砸在地面，蹲下/身，将酒杯递到叶宁脸前，“还在挣扎什么？成王败寇，终究逃不过命定。”

叶宁一双眼睛红到狰狞，他抖着手将酒杯接住，却又无法拿稳，鸩酒洒了大半。太监一手按住叶宁手腕，“长痛不如短痛，您可要拿稳了。”

叶宁仰头，后脑砸在墙面上，忽然大笑出声，闭眼一瞬，眼泪顺着脸颊砸上衣襟。

*

总公司有事，季司庆打点了叶宁这边便匆匆走了。

刚试戏完，叶宁心里有些难受，说不清是因为宋景泽还是因为童小春。面试结果没有那么快出来，叶宁只得回去等通知，但是看季司庆的表情应该是不成问题。毕竟有郑老先生这层关系在，最差也能有个角色。

公司派人来接，季司庆便将车留给了他。叶宁换好衣服进地库，食指套了车钥匙，边走边来回的转。

叶宁有点转向，而且季司庆的车他又不太熟悉，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

终于在拐弯处听见解锁的声音，叶宁快走两步上了车，开车窗，掏出手机开导航……刚发动车子便看见一辆雷克萨斯拐了过去，叶宁看了眼出入口标识牌，也跟着开了出去。

前面那辆雷克萨斯开的不快，叶宁便不紧不慢的跟着，还抽空开了个音乐。

忽然间，前车猛地来了个急刹，叶宁对车不太熟悉，脚上赶紧去踩刹车，却还是听见“砰”的一声，追尾了。

无数个骂人的话呼之欲出，叶宁一把拉了手刹，开车门下去，“大哥，你没事急刹干什么。”

无人回应，过了很久，安静的地下车库忽的发出“哒”的一声，前面那辆雷克萨斯轻轻开了门，一只穿了皮鞋的脚先落了地。

沈世霆站定，看向叶宁时微微勾了唇角，“按照交规来说，是你全责。”

叶宁一下愣在当场，沈世霆？他怎么会在这。

难道……又是来帮聂覃拿资源的么……本来还怒气满满的叶宁瞬间如被针扎的气球，心里又苦又涩又无力。

沈世霆有种无形的压迫感，不用说话，无需表情就能给他压力，让他如坠海底，缺氧。

叶宁一溜烟坐回车内，手指有些抖，找了半天手机才想起来手机刚刚被自己揣在口袋。

叶宁刚要拨出电话，沈世霆的声音便在窗口响了起来，“多大个人了，遇见一点问题就想着找别人来解决。”

叶宁生生将“季司庆”的电话簿关掉，抬眼看向男人，“沈先生，您想怎么解决？”

沈世霆双臂抱胸，一双眼睛睨着叶宁，叶宁刚换好衣服，头上还留着发胶，垂下的发丝间能看到他额间的一小片疤。

沈世霆伸了手，拇指轻轻触碰到叶宁额头。一瞬间叶宁像是被定在了座位上，沈世霆的手有点凉，皮肤的触感却又分外真实。

叶宁反映过来赶紧向后靠了靠，喉间沙哑，“沈先生您自重。”

沈世霆无意叶宁的抗拒，静默的看他，一双眼睛黑黑沉沉，“这些年，过得好么。”

叶宁没有说话，却是从唇边勾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应该没有沈先生过得好。”

沈世霆看着叶宁，褪去了男孩青涩的男人，眼睛里有着紧张、有着埋怨。在之前，这种情绪叶宁一向隐藏的很好，可能是没了这层关系，叶宁的本性才又慢慢展露。

沈世霆竟然觉得有些喜欢，要比之前的小心翼翼更加生动自然。

沈世霆道：“怎么个没我过得好？”

叶宁轻笑一声，“沈先生身边从来不缺人，今天聂覃，明天就还有赵覃、王覃……”

沈世霆道：“今天、明天的人你都说了，那昨天的人是谁你还记得么。”

叶宁一顿，牙尖嘴利终究不是他的性格，刚刚还凭着些怒气的口舌之快也被沈世霆轻描淡写的一句怼了回来，他抿抿唇，声音低了很多，“沈先生记性好，每一任都清清楚楚的，我肯定自愧不如。”

沈世霆勾唇，“我每一任也不一定都记得，但是叶宁你自己的男人，总应该忘不了。毕竟……你也就只我这么一个。”

叶宁一双眼睛通红，沈世霆心知自己说话过了火，来此的目的本就是想找他好好谈谈，但是看叶宁开了季司庆的车，有事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季司庆，嘴上便没有好话。

这下倒好，话没好好说上，倒把人惹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