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虽然得了凌幻宸的保证,张嬷嬷打定主意和盘托出，但提起那件可怕的事的时候停顿住了。
凌幻宸可以很明显的感觉到张嬷嬷浑身都透着紧张，能让一个旁观的嬷嬷回忆起来都如此,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事，虞曦又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他突然不敢往后听……
张嬷嬷咬咬牙，还是说了,“大祭司谏言，为幽城开坛祈福时得到上天的指示，要献祭贡品作为交换,才能降雨。而这个祭品必须要龙子龙孙,也就是先王的嫡长子,亦是现如今的王上。”
凌幻宸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听张嬷嬷诉说了整件事的起末。
大祭司谏言,当时的王后也同先王吹枕边风,说什么百姓社稷都寄托于此，舍一人则保百年基业。最可悲的是,谏言上达天听后,仅过了两日，先王便点头应了此事。于是就有了祭祀那天,不过十一岁的孩子,被侍卫军送至幽城外的海域,开坛祭天,投石沉海。
凌幻宸从来没有如此庆幸过，自己那天因为贪玩偷溜出鲛族王宫,这才误打误撞救下了虞曦。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且不论大祭司谏言的真假,推自己的儿子去死,难道先王就真的没有犹豫过？
可想到自己的境遇，凌幻宸又不觉得奇怪了，他的父王又何曾不是推了自己的孩子出去，换取自身安宁。
张嬷嬷叹声气，“不过幸好，老天有眼，也可能是先王后之灵在天庇佑。王上安然无恙的回来了，祭祀是有规矩的，如果上天不收祭品，便不能进行第二次。当时的王后和大祭司虽然不愿，但于此束手无策，只能看着王上回到王宫，继续当他们的眼中钉。但自王上回来以后，整个人就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再后来，旱灾持续了整整一年才迎来雨水，这件事也就被掩埋掉了。”
即便是过去很多年，凌幻宸依旧能感同身受，那样的虞曦并不是真正的虞曦，而是在被抛弃后的绝望而已。
诺大的幽城，只有幼弟和自己相依为命，而他又是长兄，不仅早在绝望中生存，还要肩负保护至亲的责任。凌幻宸无法想象，这对于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来说到底有多难。
他记得自己十一岁的时候，还在被禁锢中蹉跎岁月，他想过要反抗这样的命运安排，但从未成功，而虞曦做到了，这就证明其付出的将会多出千百倍，非常人所能及。
悄悄把张嬷嬷送回去后，凌幻宸安静的待在卧房中，没有传唤任何人侍奉，膳食就更没有用了。
沉了个把时辰，房门慢慢敞开一道缝，小七暗搓搓探出头，“主子，您真的不用点吃食吗？”
凌幻宸擡眸，没头没尾的问一句，“外面的桃花还在吗？”
小七“啊”了一声，立即回道，“好像枯枝子更多了，真是邪.门了。”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为虞曦做些什么。
“去准备吃食吧，等王上回来一起用。”
与此同时，旱灾的阴霾依旧在持续，有更多的奏本上呈，遭受旱灾的州郡日益增加，从旁调取水源变得越来越困难。持续不断的拨款放粮，也使得幽城渐渐不能承受。赈灾的作为仍然在进行，虞曦同朝臣们商议出几种可行的策略，虽然起到一点效果，但是还远远不够。
眼见着旱灾的严重，王宫内的花木也逐渐凋零，前些日子尤见繁盛的桃花林，已经成了一片枯树。
有天灾时，大祭司的职业尤为繁重，他主动向虞曦请命，开坛祈福求雨。虞曦并没有把希望放在祭祀上，也就随了他去。
“王上，大祭司进宫求见。”
虞曦看看丞相和其他几位大臣，“今日便说到这里，诸位爱卿先回去按原计划进行。”
“是！”
众臣告退之后，大祭司才被带进紫怡殿。大祭司在各个城池中都是受人敬仰的存在，因此颇得君王的礼遇，除非祭祀，很少行大礼。
而今日，大祭司进门后直接向虞曦行了叩拜大礼，且有长跪不起之势。
虞曦为旱灾忧心，没有闲工夫与他打哑迷，既然他想跪着也就没叫他起身。
“爱卿有何事禀报？”
大祭司叩头之后，挺直脊背，目视虞曦时大有视死如归的气魄，“启禀王上，臣昨日于晚间七星连珠时开坛祈天，天降下福祉此次天灾不是不可解。”
虞曦静静听着，示意他继续。
“只有送一贡品祭天，方能解燃眉之急。”
祭天二字一出，虞曦双眸忽冷，“大祭司之意，已经有贡品的人选了？”
大祭司再拜道，“依照卦象显示，要完成祭祀，必将祭品之血流尽，才可换雨水到来。祭品指向龙心之所在，也就是……王上您的至爱之人。”
书房中陷入一片死寂，安静的可怕。
迟迟不见虞曦发话，大祭司咽了下口水，壮胆道，“臣恳请王上为了江山社稷，割舍个人情爱，换得幽城安宁。请王上下令，令中宫殿下献.身祭天！”
书房里只剩下叩头声，大祭司的前额磕出血印，他还是坚持请命。
半晌后，虞曦轻声道，“爱卿所奏，本王知晓了。”
大祭司猛的擡首，“谢王上！臣替黎民百姓，替江山社稷叩谢王上，王上英明！”
虞曦面上不显喜怒，只道，“爱卿暂且回去，三日后本王会给一个交代。在此期间，爱卿莫要向任何人提起今日之事，退下吧。”
“谢王上！臣明白。”得了默许，大祭司松口气，当即谢恩退下。
虞曦独处书房内良久，没有他的命令，宫侍们均不敢进房打扰。付长侍见外面天色早就暗了，揣着手来回踱步，不知该到底该不该进内打扰。特别是近日旱灾之事已经让王上费神颇多，若是在这当口惹了事，绝对一命呜呼。可不进去，他又担心王上的身体吃不消，如果现在这个时候王上出什么问题，幽城就算是完了。
正待他内心焦灼的时候，一转头就看见了救星。付长侍忙拉着小七近前，“殿下让你来找王上的吗？”
小七头一次受到这般待遇，有点受宠若惊，“是，是啊，主子让奴才来问问王上是否忙完政.务了，主子在玉鸾殿等着王上一同用膳。”
付长侍转手就把他推到了书房门口，“就等你来了。”总算是有个由头，反正只要关于殿下的事，王上无论何时都有耐心理会。
“王上，殿下派人来传话，说是等您用膳。”
等半天不见虞曦准人进去，付长侍和小七面面相觑，犹豫着要不要在通报一声。
房门唰啦一声敞开，再瞧时，虞曦已经站在书房门口。
众宫侍慌忙俯首，“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