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赐婚
刚过兆京城门,穆溪白就把马车让给陶善行,自己骑马护送在侧,看得陶善行趴在车窗上笑得直不起身。
“还笑?!”穆溪白摸摸鼻子,没好气地瞪着她,在她面前半分穆大爷的威严都拿不出来。
“怎么这会不敢上车了?”陶善行取笑他。
穆溪白懒得回她,陶善行明知故问――进了城就要将她送去陶善言的宅子,大舅哥面前他不敢造次,再把人得罪,他这媳妇还要不要了?
就这般被陶善行足足取笑了一路,穆溪白在天暮时分将她送抵陶善言的宅前。穆善言早就带着两个下人亲自迎到宅门前,把妹妹从马车上接下,对穆溪白倒也客气有礼,并没冷眼相对,只是抱怨陶善行:“来了京城也不知会一声,我也好派人去接。”
陶善行笑笑,挨在大哥手臂旁道:“本来是要通知大哥来接的,不过路上遇着他一起做了个伴,就不麻烦你了。”她挤挤眼,又道,“大哥,路上他救了我。”遂将那日雨天险情同陶善言说起。
陶善言一听就明白,自家妹子变着法替穆溪白说好话,想来两人关系已有缓和,便不揭穿,只请穆溪白入宅小坐。
“多谢大哥美意,不过我今日还有要务在身,把她送到这里也就放心了,就不留了。”穆溪白身手利落地翻上马背,拱手辞道,“告辞。”
语罢,人便扬鞭策马,消失在巷弄间。
“这个穆溪白。”陶善言叹了一声,盯着妹妹,“谁准他唤我大哥的?”
陶善行讪笑,岔开话题:“哥,娘让我给你带了好些东西,快进屋看看。”
说话间,她一溜烟跑进陶善言的宅子,不给他继续问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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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善言在大理寺做了三年大理寺正,今年才升任正五品的大理寺左寺丞,以他状元郎的身份这升迁速度不算快,然而沈浩初有心培养他接任大理寺卿之职,故磨其心志,由低入高。陶善言亦沉心敛性,并未有怨言,这一点倒颇似当年誉满全京的大理寺卿卓北安,因此也深受皇帝喜欢。
他在京城的宅子是朝廷赐下的三进官宅,带个小园子,不大,不过他孤身一人在京也尽够了。陶善行倒有心想替他在京中置个大宅子,但他却不同意,只道除非父母上京同住,否则这宅子便不换了。
“二哥的娃娃都要出生了,大哥几时才给我们找个大嫂呀?”
用过晚饭,兄妹秉烛夜谈,陶善行自然代替母亲问出全家老小最关心的问题。早年他中状元时曾遇榜下捉婿,阴差阳差闹了场笑话,陶善言是什么脾气,哪容别人利用自己亲事,故从头到尾都没承认过那门亲事。后来那位姑娘大抵是死了心,加上家道中落,便随父母回了老家,从此二人再没见过。这些年陶善行迟迟未娶,即便门坎被媒人踏破,他总不松口,一直蹉跎至今。
“还在想杜姑娘?”见大哥不说话,陶善行心里也有几分明了。
杜家便是当初榜下捉婿捉住她大哥的那户人家。
“夜深了,赶紧回屋去睡。”陶善言不欲多谈,起身催促。
陶善行伸个懒腰,她大哥闷葫芦一个,再敲也敲不出个响屁来,罢了,她不操那份心,抱怨了两句,她便回屋休息。
一夜好睡,无梦无扰,直到第二日天明,她还指望着能出门逛逛近十年未见的京城,宫里的人踩着正午的点就来了。
皇帝宣她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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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心有所挂,穆溪白也只在京城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递牌子见方稚。
他身无官职,皇帝给的身份只能用在暗处,不能上朝,故被带到御花园中候着,要待皇帝下朝后再召见。过了半盏茶时间,宫人便来请他,将他引往金銮殿。
琉璃金瓦,盘龙雕云的大殿着实恢弘,穆溪白到时,百官正鱼贯退出,连脚步都是轻的,直到出了大殿才敢出声。虽然方稚这人不怎样,但穆溪白还是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个皇帝,他已称得上一代明君。
文武百官,天下万民,江山河川――要想得到太平盛世,这其中付出的心血,不仅仅是殚精竭虑可以概括的,他应该放弃了很多东西。
进了大殿,穆溪白一眼瞧见九龙金漆座上坐的人:不是皇帝方稚,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娃,穿着大红的袄裙,梳着双髻,正爬上爬下好不开心。方稚站在帝座旁边护着孩子边与人说话,他脸色有些苍白,说话间不住咳,唇咳得很红,似染血一般。
不消说,那孩子是近年最得圣宠的永成公主霍澄。能够在金銮殿上这样撒野的人,除了霍澄不作二人想。
除了霍澄,方稚身边还站着另二人,都是他的心腹,文有镇远候沈浩初,武有大将军何寄,这二人素有私怨,但同朝为官却又出奇的和谐,倒也是桩妙事。
“穆卿来了。”看到穆溪白,方稚开了口。
私下里,他对穆溪白称“卿”,算是认同穆溪白的身份。
穆溪白箭步上前,诚恳地要行大礼,却被他托起:“都是自己人,虚礼可免。”
“谢皇上。”穆溪白乐得不必行跪拜礼,顺势而起,又朝另二人拱手,“何将军,沈候,又见面了。”
彼此见过礼后,方稚才道:“今日将你三人召于殿上,是有密事要议。事关湖广军、政,牵连甚广。”
只这一句话,穆溪白便知,万事俱备,皇帝打算对付荆楚谢家了。
三年前的事,是时候最后清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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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事从清晨一直商议至午方才告一段落,霍澄早因年幼听得无趣而被人抱了下去,换成方稚坐在龙座上支肘扶额,强撑议事。
“皇上,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要不今日就先议到此处。”沈浩初看出方稚精力不济,开口劝道。
穆溪白上回见他就已经瞧出,他的身体与精神大不如三年前,可才隔了五个月,方稚似乎又憔悴许多,没说上几句话就要咳嗽许久。
这不是什么好兆头,方稚今年才三十出头,正值壮年,大安朝在他治理下安泰繁华,若他有个好歹,对大安百姓而言绝非好事。
“也罢,就依沈候之言。”方稚虽想继续,可委实难撑,便松口暂停,笑了笑又道,“正事先不议了,此番朕召穆卿入宫还有一桩美事,穆卿可知是何事?”
穆溪白已猜着是何事,单膝重重跪地,抱拳道:“臣多谢皇上盛情美意,此恩德臣必铭感于心……”
话未完便被方稚打断,方稚奇道:“我都没说是何事,你就知道了?”
“皇上是准备赐婚臣下?”
“呵,你消息倒是灵通啊。”方稚乐了,“朕确有此意,替你相了门好亲事,你必欢喜。”
“皇上!”穆溪白双腿皆着地,重重叩首,赶在皇帝出口赐婚前抢道,“皇上美意,微臣心领,然则十三公主金枝玉叶,微臣不过一介草莽,实为公主良配!”
方稚蹙了眉,与沈浩初并何寄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目光,方道:“小十三?这事与小十三有何关系?朕何时说过要将小十三许配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