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刻薄
南栾眼波微转，一丝涩然藏于眼底。到底是恨的，恨到现在还清晰的记得那年的时间。
那年暑假到第二年暑假，整整一年零七天，她们两人没见过一面，甚至宁南的生日南栾都没出现过。
南栾知道宁南恨她，她能理解，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她后悔了想弥补，却忘了有些伤浮于表面，结疤了就永远都去不掉了。
南栾不敢再看她，宁南的眼神让她慌乱，让她愧疚，更让她害怕。她颤颤巍巍的拿出一支烟，点了好几次才点着。她狠狠的吸了一口，这种时候只有烟能让她稍微平复心情。
宁南坐在对面没动，透过薄烟雾气看着南栾所有的动作，像是一个座上宾在看着小丑的表演，眼里只有讽刺。
现在的南栾更加成熟更加有魅力，面容精致完美搭配一身的职业装让她多了份职场女强人的知性。
有人说温柔的女人是金子，漂亮的女人是钻石，聪明的女人是宝藏，可爱的女人是名画。
以前的南栾是金子是名画，如今的南栾是钻石是宝藏，是男人们趋之若鹜想得到的宝藏，是女人们都爱不释手的钻石。
或许在职场上南栾可以指点江山英姿飒爽，但是在宁南面前却是个只能依靠尼古丁让自己平静的可怜母亲。
南栾的性格较之以前改变的太过彻底，以前的影子在她身上已经了无踪影。宁南知道改变的原因，她自己又何尝是以前的性子，只是变得太多，她们的母子情也似乎变了。
以前两人也经常有争吵，虽说不上多无话不谈，但无疑是亲密的母女。现在却更像陌生人。
一支烟已燃毕，然而心情却还是久久不能平静，南栾伸手想拿第二支，宁南却比她更快，身子微微前倾拿过桌上的烟盒手腕一转，烟盒滑出一道抛物线稳稳的落进了垃圾桶里。
“两天后再抽吧，难闻。”宁南推动椅子起身离开。
南栾靠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打火机，随手一抛，烟和打火机怎么能分家呢。
下午宁南窝在房间里写作业，刷数学题，过得充实又平静。南栾一直在客厅打电话，声音温柔刻意压低了些，但宁南断断续续能听到一些，不太真切。
南栾的工作确实忙，作为明星的御用造型师怎么会不忙，而且她这位明星还不是一般人，一线可能都贬低了她的身价。宁南拿出手机搜了搜那个明星的资料，百度百科的词条太多，她捡了重点看了又看。
原来是影后，还不止一次不止一种奖项，年龄和南栾相仿。关于明星宁南了解的太少，平时不刷微博不关注明星动态，就连同班同学她都认不全，更何况是这些离她生活过于遥远的影后级大明星。唯一认识的就是宋和笙，但两人只是几面之缘，说认识太牵强。
不过这次宁南却记住了她的名字，不是刻意也不是特别用心，毕竟两人前不久才见过。还真是巧啊，宁南叹了口气。脑海中闪过那个风华绝代的脸，怎么都不能把她的性格和照片上的人重合，反差太大。
刷完数学试卷，夏溪的微信正好弹出来。
夏溪：小南南干嘛呢？想死你了，出来玩吧，中南路上的游戏城，正好离你那近，和伊川一起来吧。【奸笑】
夏溪知道她和伊川在一个小区的时候，缠着她惊叹了好久，感叹这什么世纪缘分，以后上学放学都能一起了，这样她也放心。
当时宁南和伊川还不熟，不知道她这放心几个意思，弄得她云里雾里。
宁南轻点屏幕，回了过去：我这周不住清图，在景华雅苑。
夏溪：景华雅苑!那好吧，太远了确实过不来，就让我再坚持两天吧，相思之苦啊！！！好难熬【弱小无助可怜】
宁南轻笑，发了个安慰的表情包过去刚想关手机又一条消息弹出来，宁南手速太快，顺势点开了，点开了才发现是语音通话，挂断太明显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宁南轻轻地“喂”了一声，那端却没有声音，宁南以为他错点了，又“喂”了声，还是没人应，正想挂断那端的人终于说话了。
“再多说几个字，我想听。”伊川清冽的声音透过电流传入宁南的耳中，宁南一时顿住，不知道说什么。
她话不多，所以最不喜欢打电话，这样没话说会很尴尬，但她忘了对面的人对着她有说不完的话。
“怎么不说话，嗯？”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宁南心里某个地方微微一颤，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她不知道南栾在不在客厅，不敢说话，房间隔音效果不好，刚刚南栾打电话的声音她也能听到些，现在没有电话声了，估计在回微信。
宁南压低声音，“打字说吧”，眼一直看着门口，虽然知道南栾不会进来，但是她却依然不安。
“不要，打字冷冰冰的，看不见听不着，就这样说，你不方便的话我说你听着，好不好？”伊川断然拒绝，声音透着恳求。
她抿了抿唇，有些无奈，不过也没挂断电话。
宁南拿出耳机把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刷题，伊川的声音顺着耳机线传到耳朵，宁南像听歌般，没回他。
“你在刷老李拿给你的试卷么？怎么样，难不难？”伊川那端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像是翻动试卷的声音。
“嗯，难，要花很久，有好几题我都跳过了。”宁南压低声音回了句。
“竞赛的题目自然比平常考试难几个等级，老李肯定拿的比较难的给你，简单的怕你骄傲，让你觉得竞赛题不过如此。”伊川的声线染上几分笑意，充斥宁南的耳朵，以至于外面的敲门声宁南都没听见。
敲门声大了点，伊川这会没出声，宁南听到声音瞬间拔下一只耳机，“有事么？”
南栾拧开把手看了一眼，敛下眼里的歉意，“临时有事我要出去一趟，晚上会早点回来，你自己可以么？不然我找付阿姨过来。”
宁南知道她敲门肯定是有工作了，虽说她想和宁南交流交流感情，但中午发生的不愉快她还没那么快消化并再次激化矛盾，现在她们两人最好别提关于感情的事，否则宁南待不到明天就要回去。
现在她说有事要出去，宁南应该感谢不用和她单独相处，但偏偏宁南想起上次军训期间她们一起吃饭，南栾好像说过“最近会休息一段时间”，这就是她的“最近会休息一段时间”的休息方式？
宁南不想笑的，她一笑就会不自觉的夹杂着讽刺，讥笑，她不想做一个刻薄的人，但是在南栾面前她却忍不住，想把血液里所有的刻薄恶毒都展现给南栾看，让她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对她究竟是何种感情，她还妄想两人相处就能有所改变，简直是天方夜谭。
“如果我说不可以你就不会去么？我不想让付阿姨过来，我也不可以，你就能不去？你做不到的事就别说了吧，每次看你打脸我都替你疼。”宁南到底是没忍住，看向南栾的眼神凉薄又毫无温度，连语音通话没挂断都没顾忌就那么脱口而出。
伊川放下手里的笔，没挂断电话也没出声，他本应该挂断的，但他却没有，他本应该提醒宁南一句，他没有。
这是伊川不曾见过的宁南，这个宁南冷血又刻薄，冷漠到了极致，但是却有情绪，有血有肉。伊川突然觉得距离宁南又近了一步，他闯入了另一个宁南的领地，那个被封印起来的领地。
人都有多种情绪，生气，发怒，高兴，激动，心满意足，喜笑颜开，灰心失望，意志消沉......多种情绪组成有血有肉立体饱满的情绪。
宁南一直都是把自己藏于自己壳中的人，情绪不外露，演戏给自己看，演戏给别人看，面具戴久了进而成为脸。与他们不管多亲密始终隔着无法捅破的隔膜，看似没距离实则封印了自己隔绝了他人。
见过笑意融融的宁南，对于现在的宁南伊川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痛。宁南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十六七岁的花季年龄，为何这么冷漠呢？
我若不曾见过阳光，倒也能在黑暗中度过一生，奈何那天的阳光太温暖，我想拥有，想拥抱。
伊川从小在阳光中长大，黑暗似乎离他太遥远，他永远是向阳的。但是那天的阳光太温暖，温暖他的眼眸，让他久久不能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