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部落流放的遗民

白蛮捡到的男人名叫“薄狄”，至于这个男人是不是真的叫薄狄，白蛮摊手表示不知道，他又听不懂这个人叽里呱啦说什么，只能从里面听清楚“薄狄”两个发音，那就干脆喊这个人薄狄好了。

自上次两人剑拔弩张的对峙了半天以后，接下来进入相对和平的聊天阶段，大多时候都在你画我猜或者鸡同鸭讲。

幸好，薄狄这人的声音还不错，不然，白蛮才没有那么多耐心去沟通。

但是很快他发现，这个男人咬字和他不同，当他开口第一句，醇厚低沉沙哑的声音吐出每个字节的尾音处都会引起一片“嘶嘶”的气音一般的回音，似乎就是来自四周的共鸣，又似乎来自远方的低喃。

每一个字音都具有说不出的韵律。

每次和这个薄狄说话，白蛮总会不自觉地焦躁，敏感地觉得外界有股力量试图冲破他的身体，侵占他的内心。

很不舒服。

次数一多，即使是傻子都明白这个人有问题。

可是，白蛮无法跟他正常交流。

捡到男人的第七天夜晚，万籁俱寂。

漆黑的山洞，只有一堆篝火燃着明晃晃的火光，照亮一寸地方。

分别平躺在茅草两边的两人身子隐匿在黑暗之中，零星点微弱光芒散射至他们身边的石壁上。

突然，一双湛蓝色的眼瞳悄然睁开。

“薄狄”一跃而起，站在白蛮身边静静看着他，整个人好像气息全无，完全和黑暗融为一体。

自从醒来，薄狄几乎每天夜里都会这样静静看着熟睡的白蛮。

看着这个独自在流放之地生存的神秘人。

薄狄来自东言部落，部落图腾之神主掌世间万物的语言，知晓万物声音。可是，他听不懂这个人的语言，那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声音，甚至无法在他的图腾中烙下印记。

图腾无法烙印的声音只有神之音，不在这个世界的神明声音。

如果这个人是神明，未免太弱小了。

他盯着白蛮的身体，眉头微皱，这人的手臂还没他一半粗，仅仅相当于他们部落的还没断奶的幼崽，就连他部落里快入土的老巫都比他强壮。

并且，他感受不到他身上任何图腾的气息。

一个没有图腾的人，不是被神明所抛弃，就是自我堕落的奴隶。

可他身上太过干净，额头并没有奴隶的“神之堕”图纹。

不是奴隶，不属于任何一个部落，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阿狄，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一定要留在他的身边。因为他是神的使者，会重新点亮我们遗失已久的图腾。待在他的身边，跟着他找到我们缺失了数千年的力量！”

薄狄想起小时候，巫对他说的话。

“遇到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抓住他，保护他，带领部落重现辉煌。”

神的使者……

此时此刻，薄狄看着白蛮的眼神深邃而专注。

“老子忍你很久了……”上一秒还紧闭着的眼睛“唰”地睁开，一道亮光划过黑暗，尖锐的匕首破空驰过，快速刺向站在身边的人影，“每天跟根木头站在那里盯着我看，怎么，想杀人灭口不成？”

白蛮的匕首攻击毫无章法，可每一次的攻击都被对方完美躲过。

“该死，这个土著人怎么可以强。”扑空的感觉让白蛮觉得很憋屈。这个人仿佛可以提前预判出他的攻击动向。

“土……著任……”忽然，一个声音重复着白蛮刚刚说的话，熟悉的语调使白蛮动作停滞。

“盖死，怎么……可以……哲呢抢。”对面的男人又断断续续地重复白蛮之前所说的话。

他在学习他说话。

这时，白蛮才意识到薄狄在干什么。

“白……白蛮。”

“？！”白蛮身体一震，有些不可置信盯着男人，他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我，狄。”

东升的太阳光照射进来，黑暗逐渐驱散。

薄狄的脸从阴影里慢慢变得清晰，一丝阳光兜着他半张脸庞，轮廓也似乎开始明朗而柔软。

白蛮警惕地看着他，脑袋里的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在他知道这个陌生人有如此快的语言学习能力时，他没有半点欣喜，有的只是恐惧和不安。

对方能力太强了，强到已经威胁到他的生存。

白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至少现在这个人对他没有攻击的意图，他在他的眼里没有看到狠厉。

或许，目前，他能和他坐下来好好地谈一谈。

他收起匕首，做了个坐的手势“坐下，我们聊聊”。

“聊聊。”薄狄重复着这句话，他感觉到白蛮杀意的消退。

“我是白蛮，你叫狄？”

薄狄听出了他自己的名字，勉强可以理解出白蛮在询问他的名字，“嗯，我，狄。”

“很好，没想到我竟然蒙对了，你竟然真的叫薄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