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宋之和的世界里，爱就是最大的事。

他根本想象不了法律体系之外的庞大黑暗与自己数度擦肩，更想不到谈晏铭是被他的父亲亲手送进急救室。

他的情绪与谈震的自责愧悔不同，跟别的也毫无关联。

宋之和手指在痉挛，他自己不知情，已然没有心神来关照自身。

其实他根本还没有理解这个状况，昨夜他们还在做爱，今早叶嘉还威胁他滚得干净一些，他一生最激烈的抗争情绪还没来得及将爱语尽数逼出口，为什么谈晏铭就被放在一个连性命都无可预知的悬崖。

谈震在他身后不停地接打电话――叶小太子被软禁了一天，叶家已经震怒地要求放人了。

谈耀宗也还被锁在地下室，一切都等着他去处理。

谈震挂掉一个电话，注视着宋之和薄弱却不软弱的肩线，叫了他一声。

宋之和茫然地转头。

“我要走了，你看着他。”谈震勉强对他笑了一下，却很信任，“他还没告诉你吧？这傻子爱你爱到不行，肯定舍不得抛下你就走的。”

宋之和仍是木然的表情，只是眼睛一眨，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眶里滚了出来。

谈震的车开到郊区一家废旧的工厂。

巴赫在转角处接他，两人一齐往里走。

巴赫说：“叶柄辉刚刚亲自打来要人，威胁要毁约报复。”

谈震嗯了一声，巴赫又说：“您父亲那边……他倒是没什么威胁了。只是让他绑了小谈总是我的疏忽……”

“不用自责，跟你没有关系。”谈震没有看他，“是我没想到……他狠到这个地步。其实我该想到，毕竟他对母亲……”

谈震突然梗了一下，没再说了。

巴赫显然也想到搜来的那卷老式录影带。

“出镜的四个人都已经抓了起来，录影的那个……”巴赫犹豫了一下，“很大可能已经让谈耀宗杀了。”

谈震点点头。此时他们已经来到软禁叶嘉的房间外。

巴赫拿手环将门刷开。

这是一个没有窗户的封闭空间，墙体是隔音与屏蔽信号的材质。仅仅是一个空间，完全的空，连桌椅都没有。叶嘉听到响动急忙抬头，看到谈震没有表情的一张脸。

“放我走，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叶嘉从地上站起来，声音又尖又细，“父亲不会放过你的！”

“在那之前，”谈震接过巴赫递给他的手套戴好，上前狠狠揪住叶嘉的头发把他向上提起，叶嘉的喉咙不由自主发出“咯呃”的窒息声，脚尖不停在地板上踢踏，但无法踩到实处，“我先不会放过你。”

他猛地将叶嘉整个甩在左侧的墙面上，肉体撞击发出一声“砰”的闷响。

巴赫皱了皱眉，轻声提醒谈震不要太过分。

谈震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看着叶嘉痛苦的脸。

他抬起脚，鞋底踩在叶嘉的喉咙上，轻轻动了动，又狠狠一踩：“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嗯？本来看在舅舅的面子上选了你们姓叶的参与，你当港岛没别家上赶着来么？”

他的脚又加了些力道。

“我真的很好奇叶柄辉跟什么人生了你这样的蠢笨东西。”他注视着叶嘉窒息涨红的脸，“把消息散播给谈耀宗，你得到什么好处？还是说你只是想彰显自己，让大家都看看你多么能拿捏住我和晏铭？”

他终于提到了谈晏铭。

“我不杀你，你就待在这里等你爸来接，放轻松。但我弟弟有任何意外，别说叶柄辉，天王老子来你也要死。”

他终于移开脚，叶嘉蜷在地上猛咳。

他心里明白谈震说的对，他拿到谈家的掌控权，整个家族都已经洗牌完毕，没人能威胁到他了。

他忽然抬手扯住谈震的裤脚，嘶哑着声音问：“晏铭……他，他怎么样？我不是……我没想到伤害他……”

谈震没有看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谈震把手套扯下来往门外走，“他爱的人也爱他，从头至尾，无论对我夺权还是晏铭，你都什么也不是。”

关上门，巴赫和谈震一时之间谁也没有说话。

“……谈耀宗和那四个还在下面。”还是巴赫先开了口，“你要不要……现在过去？”

谈震沉默了很长时间。

“……不了。”他最后说，“等晏铭……”

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宋之和。

“手术很成功……子弹……医生说子弹偏了一点，没伤到心脏。”谈震听到宋之和茫然但颤抖的声音，“麻醉过了就能醒过来。”

谈震闭了闭眼，才转头对巴赫说：“回医院吧。”

谈晏铭醒了两天了。

谈震这般那般把情况都跟他说了一番，问他叶嘉想怎么收拾。

谈晏铭嗯嗯啊啊地应答，不咋在意地说：“揍一顿还给他爹算了，我也没死，还是不要把所有人都得罪完了。”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又补充了一句：“帮我找个手黑的揍，左小腿揍折了再还。”

谈震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咔哧咔哧咬：“人家暗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