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第69章“我会爱你。”
第69章第69章“我会爱你。”
林千愿垂下双目,眼角又在湿润,像她来到这个房间之前一样。
她注视着天花板上的那个人,再翻身,眼眸合起,泪水控制不住地浸湿枕头,而且变得愈发不可收拾。
她就是无由感到委屈。
林千愿迎着月光望去,还好,她这回望见的是他的模样。
裴兰清背着光,足以适应黑暗的眼睛却隐约看不清她,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到她的眉眼,指尖沾上湿润。
裴兰清微微蹙起眉头,有些心疼,“林千愿。”
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林千愿紧紧抓住他的手,她蹲得太久,身子发麻发僵,噙着泪,跌跌撞撞地扑进他的怀里。
裴兰清揽住她的腰,抱稳她,身子被她压在底下,她流的眼泪全部从他颈侧滑落,热滚滚的,汇聚于一处。
林千愿没有发出声音,默默哭泣。
裴兰清摸着她的长发,一直等到她不哭了,他才用脸贴了贴她的,柔和开口:“做噩梦了吗?”
林千愿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慢慢点头。
她脸上的温度不高,裴兰清又试了试她的手,冰冰凉凉,该是待了多久。
他抱着她,“冷不冷?”
林千愿继续点头,不想思考,“冷。”
裴兰清拍了拍她的后背,松开她,“你不介意的话,今晚……”
林千愿已经自觉地掀开一半被子,钻入里面,盖好,躺到他的身边。
裴兰清稍稍怔了一下,随即垂眉而笑,倾身把吻落于她的额头,往下,直视她的眼睛,神色郑重,“你放心,我会遵守承诺,慢慢来,绝对不会随意冒犯到你。”
林千愿有些僵硬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不好意思讲出自己仅是有点紧张。
她在他这样光风霁月般的视线中红了脸,声如蚊蚋,“嗯。”
裴兰清帮她掖好被子,确保盖得严实,他躺下去,侧身正对着她,“和我说说,你刚才都梦到了些什么?”
林千愿望着天花板,良久,鼓足勇气倾诉,“我的亲生母亲。”
她也侧过身子,面对他,不躲不避,“裴兰清,我的出生很脏。”
林千愿难以启齿地与他再解释一遍,皱着眉头,有的都是嫌恶。
脏到如同是见不得光的存在,于外人面前,她不是她的母亲,而是她的老师。
多么讽刺。
“林千愿,”裴兰清伸手寻到她的手腕,轻轻地摩挲着那里的护身牌,手下纹路蜿蜒,逐渐描述出她的姓名与生辰。
他在认真地看着她,“眼睛为六根之首,在佛教创作中,佛像的眼睛都需要留至最终阶段绘制或者雕刻,再由高僧用毛笔为之点睛,这被称为开佛光明。信徒们相信佛像只有在点睛过后才能具有生命,否则仅为工艺品。”
说完,裴兰清离她近了近,依次亲了亲她那双总是苍凉、不近人情的眼睛,极尽虔诚,“不脏,很干净。”
林千愿下意识地闭上眼,眼睫在颤,封闭的山谷猛然敞开,大风无休无止地刮进来,却又是那么温和,仿若春风。
裴兰清握紧她的手,调笑般地逗她开口,“我都亲过了,你连我也不相信吗?”
林千愿往他那边移了移,缩进他的怀里,一言不发。
裴兰清感受到胸口那抹温热,体贴地不多言语,拥她入怀,“睡吧。”
他擡手轻拍着她的背,一下没一下的,令人安心,“我就在这里。”
“嗯,”林千愿抱住他的腰,不再说话。
没过多久,裴兰清听见她的呼吸变得平稳,他停了动作,微微拉开距离,低头看她。
他们突然不联系的那段时间里,他正值研二寒假,实习结束回家过年前,他们几个学生照例到秦守安家里吃一顿新年饭。
那天晚上的秦守安极其沉默寡言,吃完饭就回到书房,一句话也不说。
师母见到他们挂念不安的样子,怕他们担心,只好坐下来讲清缘由。
秦守安很多年前被指派参与一件法律援助,当事人是一位刚满十四岁的少年。
案情称不上有多么复杂,少年的父亲长期家暴他的母亲,在最后一次争执中,他为了保护母亲失手将父亲推下楼梯,他父亲没死,但却因此变成了植物人。
根据法律规定,已满十四周岁不满十六周岁的人,犯故意杀人、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的,应当负刑事责任。同时,按规定追究刑事责任的不满十八周岁的人,应当从轻或者减轻处罚。再加上其他酌定量刑情节,这个孩子完全有可能进一步降低刑期。
只不过他本人毫不配合,无关吵闹,只是在法庭上持有消极态度,那时也没能争取到被害者近亲属的谅解,判了好多年。
今天下午,秦守安去医院复查身体,没想到能碰见了那位少年的母亲,她已经再婚了,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孩子看病。
师母长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老秦当时特意问了一句,果真是她的儿子。老秦也能理解她再婚再育的行为,可每每往深处去想,他总是替那个孩子感到不是滋味。”
“他回来后反复问我,那个孩子又做错了什么?怎么什么都没有得到。”
“我无话可说,只是让他不要自责,他嘀嘀咕咕地走开了,然后就成了现在这样。”
裴兰清那天晚上走得迟,恰巧撞见秦守安从书房里出来,秦守安见到他,干脆叫他今晚留在这里,陪自己下下棋解闷。
棋盘上的棋子杂乱无章,裴兰清看见和没看见一样,默默配合着他的节奏。
最后还是秦守安自己察觉到了,停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