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来人正是封凌。
眼前的姑娘国色天香,笑时面若芙蓉,可封凌看着,却只是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这丫头脾气是真不小。
他索性没再乱说,直道:“袁兄托我今夜过来护着你。”
“你是他的手下?为何要你来护我。”
温雪吟语气淡淡,转身便往回走,走至院中时才顿住脚步,“进来。”
封凌抱手在原地犹豫了半晌,恍然想起他并没做错什么事,于是大踏着步子跟了进去。
温雪吟没去堂中,从房里点了盏灯,又从厨房里端来一份点心到院里坐下,精致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不像是跟平时那般闹小脾气。
“袁兄他只是去趟城郊而已,很快便会回来,你也不必这般生气。”
“没错,”温雪吟手里拈了小块糕点,也不放入口中,托腮漫不经心道,“不过你也用‘袁兄袁兄’的叫他,你不傻,本小姐也不愚笨,我可不觉得你会不问缘由地帮那个臭男人做了那么多事。”
她现在话里带刺,封凌听了倒是不大介意,伸手在她面前的盘子拿了块点心,“能为殿下做事,自然是我之荣幸,不过虽说我此前确实有察觉到你们身份的异样,可这个帮即便殿下不讲明原委,小爷我照样会帮。”
“真不愧是封小将军,”温雪吟低头戳着眼前的点心,她平时吃的就不多,眼下更是胃口全无,只道,“那赵辕歌什么时候能带着母后回来?”
“……很快。”
封凌说这话时,下意识垂了头没去看她,然而温雪吟亦是心不在焉,自然注意不到他的反常。
此时城郊的村落中,已然一片暗潮汹涌。
扬言玉笛失窃的那家人半夜点了油灯便吵嚷着要去报官,直到小孩穿着两只不一样的鞋跑出村子,同一帮身着黑衣手握利刃的壮年男子撞了个正着时,瞬间便吓得失了声。黑衣人手起刀落,再眨眼时,手中的刀被人强行击落。
傅子城将小孩护到身后,冷眼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只淡淡道了句:“莫要伤及无辜。”
彼时赵辕歌立在村子角落一处小茅屋破旧的竹篱外,手上握着炽凤笛,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良久,远处隐约传来村民被惊扰美梦的抱怨声,紧接着是不远处刀剑划破长空的利刃声,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的笛子,眼底没有多余的情绪,唯有握住笛身的手指因太过用力而变得泛白。
笛声便是混杂在这些杂乱的声音中在竹篱外响起,悠扬而隐忍。
殊不知茅屋中的妇人此时跪倒在木门前,手指几乎要掐进老旧的木板中,泣不成声。
一曲吹毕,又是一阵沉默,村中其他地方哄闹一片,只有这里仿佛被陷入无边的沉寂。
赵辕歌目光始终落在那扇破旧的木门上,不知过了多久,才终于开口。
“儿臣前来迎母后回宫。”
风轻云淡,跟他的脸上一样没有什么情绪。
屋中之人的痛哭声也是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传来。
竹篱被他打开,赵辕歌缓步走向那扇木门,他不知道为何母亲会处处躲避他的追寻,不过至少眼下,母后就在那扇木门的另一边。他没有因十几年前的那次落水而丢了性命,母后也没有真的被那场莫名的大火带走。
在他伸手推门前,木门发出“嘎吱”的声响,率先被里头的人推开。
赵辕歌对母亲的印象还停留在十多年前,那个温柔美丽的女子手握炽凤笛,在他练剑累倒的时候抱着他教他吹曲,白驹过隙,甚至已经快忘了那个人的模样,好在木门被推开的这一瞬,有关她的记忆被悉数拾回。
她比那时候苍老了许多。
破布衣衫,脸色没有以前红润,甚至连发髻也没有好好打理。
妇人先是一愣,而后泪水流的愈加汹涌,她迈出一步,似乎想要伸手抱住他,却在抬起来之后又颤抖着将手收了回去,只艰难地道了一句:“辕歌……”
说话间,妇人挡住脸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向后拂去,露出一块狰狞的疤痕,突兀怖人。
那道烧疤宛如在愤懑地怒吼着她多年来的痛苦和无奈,以至于赵辕歌没有再开口问她一句“为什么”。
“回宫吧,”他松出一口气,唇角微扬,“父皇在等您。”
他等了许久,终于等来妇人一句个乎不成话的“好”字,只是不巧,这场仓促的相认很快便被不速之客打破。
暗器飞过,赵辕歌脸色一沉,带着皇后险险避开,眸底寒意尽显。杨家的人没能在他之前找到母后,似乎便有了杀个鱼死网破的决心。
这处村落尚有无辜百姓,纵使他们想闹事,怕是也选错了地方。
眨眼已有几名黑衣人闻了方才的笛音冲往这边,赵辕歌翻手抽出几枚小镖,甩向来人。几人中了镖,惊呼一声,本还想执刀继续冲过来,不料当下两眼便开始发白,接连倒下。
皇后这头很快便冷静下来,忧心忡忡,“他们是何人?”
“无名之辈,”赵辕歌静心查探了周围的动静,带着皇后出了茅屋,“母后放心,有将军的人在此挡着,儿臣定会护您安全回宫。”
说着,前方黑暗中急匆匆走近一人,那人喘着气,看见赵辕歌二人就是一喜,收了手里还沾着血的刀猛然跪下:“太子殿下……皇后娘娘!”
皇后一愣,在市井之中生活了十多个年头,眼下有人再行宫廷之礼,便仿佛那十年只是黄粱一梦,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赵辕歌将那人扶起,“那些人怎么样了?”
“禀殿下,这些歹人不像是经过训练之人,如今大多已被我等拿下,尚未有伤及村民的消息。”
“嗯。”
既然如此,清算便是回宫之后的事。
……
晚上风凉,温雪吟一直是个畏寒的主,她趴在院里的石桌上等了不知多久,看着灯笼里的烛火发呆,忽然一个喷嚏,将一旁百无聊赖擦拭佩剑的封凌吓了一跳。
“你要不先回屋歇着,”他眉头皱了皱,劝道,“要是着凉了,我可担不起这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