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月光如水，透过树梢，洒在地上，被偶尔路过的汽车反复碾轧。
学校旁边有一片亟待拆迁的破旧危房，原本的居民也早就在政府的帮助下乔迁到了新的安置房内，只余下三两只没人要的野猫，还身手敏捷的跳跃在颓圮的墙头上，像是外出觅食归来的样子。
这是离开学校的必经之路，程陌走了一年多都没什么感觉，只是在今天的这个夜晚里，却不经意的生出一丝别样的情绪。
原来不止会有“物是人非”，而是时间长了，连东西也会和人一样变得面目全非。
他不明白自己现在还去找许知岸的原因，只是因为发现了心中那点欢喜吗？所以也想迫不及待地得到许知岸的答案？还是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待一夜？
清冷的夜晚里，路上也没有多少车子，载程陌的司机一看就是个常年开夜班的老师傅，油门估么着是直接一脚踩下去，飞快地驰骋在人烟稀少的大马路上，但死死抵在超速的边缘。
司机师傅是个将近五十岁的中年老大叔，昼夜颠倒的生活让他的脸上布满了油光和一些小豆豆，身材也有些微肿，明显的啤酒肚在坐着的时候，自动盘成了几节呼啦圈。性格倒是十分的豪迈热情，内置音箱里也放着动感十足的DJ音乐，见程陌一个人坐在后座上望着窗外发呆，就开始搭话闲聊。
“小伙子啊，今年高几了？”
“高二。”
“高二啊！高二压力挺大的吧！我儿子也在上高中，才上高一呢，就天天跟老子喊上学苦，这能有我开车挣钱养家苦？小崽子真是一点好歹都不知道！”
“・・・・・・”
“小伙子啊，我看的长得好，气质也出众，想来学习也不会太差，怎么大晚上想不开去那种地方呢？”
“去接个朋友。”程陌见司机师傅热情的搭话，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听到司机师傅说起许知岸去的那家店，心下就想着了解一下，“对了，大叔，‘月色’这个店有什么问题吗？”
说到“月色”这家店，老师傅的脸上全是痛首急心，仿佛这种店没被国家查封是什么天大的罪过一般。
“我和你说啊，就这个‘月色’，绝对是害人不浅的店，里面的人更是鱼龙混杂的，说不清楚，什么唱歌、跳舞、蹦迪、打牌、喝酒的，全都有，去里面的学生也都是不想学好的，自甘堕落的！”说着老师傅面上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我听说，那个里面还有女学生□□什么的传闻，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小伙子，我奉劝你，离你要接的这朋友远一点，一看就不是什么学好的，别让这种人带坏你！”
程陌听后没再吭声，他知道司机师傅是好心提醒，但心中还是没由头的生气。
为什么人们总是还没有完全了解一个人，单凭一些事儿，就直接给这个人定罪！或者贴上什么标签呢！
・・・・・・
“要是因为帮我这种烂人耽误了，真的就是太不值当了！”
莫名的想到许知岸之前对他说的那些话，心头就更是堵得慌！什么叫做“这种人”！虽然他并不完全了解许知岸，也不知道许知岸究竟是哪种人，但他能够感受到，许知岸并不是像所有人说的那样。
又听见了司机师傅说道：“小伙子，你要相信‘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待久了你就会自甘堕落的！”
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程陌心中不由得冷笑，下车之前也回了司机师傅一句话。
“大叔，物以类聚确实没错，只不过你可能对我也有什么误解！”说完重重的将车门砸上，抬腿走进了群魔乱舞的娱乐会所。
“月色”是这家店的中文名，而它真正的名字叫“Beautyofmoonlight”，是个很美丽的英文名，但里面的氛围却真的让程陌感觉非常不美丽。
烟雾缭绕，看着是美，但简直不能呼吸，全是尼古丁。舞台上的舞女热情的舞动扭曲着自己的身体，眼神如媚，不停地撩拨着底下衣冠楚楚的看客们。闪光灯也是随意扫摆着，强光刺眼的很，动感极强的音乐，震得耳膜发疼，不由得让人的肾上腺素飙升。四处都是人，大都为聚成一团，抱着酒瓶喝，也有小部分人是不停的又走在人群中，伺机而动。
“小弟弟，要陪姐姐喝一杯吗？”一个穿着黑色蕾丝裙的女人端着酒杯款款走来，伸手就想将程陌揽进怀中，却被程陌往后一躲，用手拍开了。
程陌抬眼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想对他动手动脚的人，女人的身材很丰盈，裙子很是贴身，将凹凸有致的诱人曲线表现得淋漓尽致，黑色更是衬出肌肤赛雪，凸显出那十分勾人的妩媚气质，艳丽的口红无形中增加了御姐的气势，总体上可以称得“尤物”这一个词。
程陌不动声色地有往后退了一小步，他能感知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很好惹，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女人看着程陌的小动作，掩嘴笑出了声：“哈哈，小弟弟，你可真可爱啊！”
说完又抬手，还贼心不死的想要占程陌的便宜，程陌面无表情地拍开面前伸过来的手，然后往会场里面走，他根本无心和这里面的任何一个人扯上关系，他能来这里，也仅仅只是为了许知岸。
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程陌拂了面子，竟也没有懊恼，反而笑得更开心了，像是难得见到这么有趣的人一般。
这些程陌都不知道，他正在一心一意的在这偌大的会场中找寻着许知岸的身影，会想起之前电话里服务员说的话，他往酒吧台附近走去。
果不其然，许知岸身上还穿着昨天晚上见面的那件卫衣，一脸不醒人事的趴在吧台上，手上还抱着就被子不肯撒手。
程陌赶紧走过去，拍了拍许知岸的脸，大声喊道：“许知岸！你醒醒！和我走！”
程陌感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很大了，但奈何此处的动感音乐太强，声音还是消失在空气中，见许知岸一点没有要醒的样子，也不知道许知岸究竟有没有听自己的话。
没再管许知岸究竟有没有醒，程陌转身找到了刚才的服务员，准备将许知岸喝酒的钱全部交了，却听到服务员说这单免费。
程陌狐疑，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们不需要任何免单，多少钱？”
服务员面露难色，如是将老板的吩咐告诉了程陌：“这位客人，不是我不想收您的钱，而是我们老板刚刚才交代的，说是一定不可以收您的钱！”
服务员也是才来月色没多久的新人，家庭状况不是很好，所以很看重这份薪资很高的工作，见程陌还是不为所动，铁了心要付钱的架势，真的是急得都快要哭了。
小姑娘红着眼眶，活像是被人欺负了一般，声音也变得有些哽咽：“小哥哥，求你行行好，别付钱可以吗？你要是付了钱，我今晚就要从这里滚蛋了，我真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份高薪水的工作，我还有病重的妈妈要治疗，真的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啊！”
程陌望着女孩狼狈恳求的模样，转身就走回许知岸那里，没再提要付钱的事情。
毕竟每个生活都不容易，虽然他并不想就这么欠那个神秘女人一个人情，但他也没法狠心让这么一个窘迫的女孩丢掉这份对她来说来之不易的工作。
他大概也能猜出，这月色幕后的老板，就是刚才来和他搭讪的那个长相美艳身材妖娆的女人。
虽然不知道那个女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但程陌也没有太多的惊慌，他是很嫌弃麻烦，但他并不害怕麻烦！
回到原来的地方，看着许知岸还是一脸人畜无害的崴着脸趴在吧台上，心里只觉得，这时候就算把许知岸卖了，估计他也是不知道的。
程陌走近，一只手将许知岸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另一只手放在许知岸的腰上，然后双手一用力，终于将许知岸从吧台的桌子上给捞起来。许知岸喝的真的叫烂醉如泥，整个人就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所有的重量都压在程陌身上，让程陌一度觉得自己像是驼了一座山似的，死沉死沉的。
好不容易出了月色的大门，程陌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许知岸的家在哪里，而且之前走的太匆忙，也没有带身份证，更是不可能去找一家酒店将就一晚的。
程陌在路边找到一个路灯杆子，将许知岸慢慢放下，让他的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头靠在灯杆子上，然后拿出手机叫了一个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