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痛哭
朱莉房间。
等史蒂文挂断了安德鲁的电话,再次抬眼看去的时候,发现玛丽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上,他迅速地朝她离开的方向走去,发现刚才她告诉他说的那间属于朱莉的房间门正大开着,他走到门口往里面张望了一下，然而，并没有看到玛丽。
房间里的窗帘紧紧地拉着,导致整个房间昏暗不堪,走廊里的灯光投入房间，也仅仅照亮了门口那一丁点地方而已，史蒂文微微眯眼,扫了一圈房内，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盖着遮尘布的双人床，窗的位置摆着一张沙发和一张圆形小桌子。他伸手在门内的墙上摸了摸,触到一个开关后便毫不犹豫地按了下去。
刹那,房间大亮,一盏小型水晶灯挂在天花板上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关灯！”玛丽哑声说道。
史蒂文朝着发声处望去，看到了玛丽,准确地说,是玛丽的半个脑袋。她面朝窗背靠着床垫,全身蜷缩在地板上,只露出了一点脑袋在床的水平线之上，灯光亮起后，她将自己的脑袋埋入了双膝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体，低语：“关灯！让我静一静！”
史蒂文沉默了一会，依言关掉了房间里的灯，缓步走到玛丽面前站定，静静地凝视着她许久，想起刚才电话里那位安德鲁所说的话，玛丽站在福克斯孤儿院的楼梯上，对着那张合影默默流泪的景象，又重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他俯视着蜷缩着的玛丽，良久，慢慢地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地说道：“安德鲁说他会继续查下去，让你别担心。”
玛丽闻言并没有动弹，反而更紧地抱住了自己，闷闷地说：“走开，让我静一静。”
史蒂文看着她，想了想，说：“嘿，你知道的不是吗？我一直也在寻找着巴基，无论是我知道他没死之后，还是现在，他被九头蛇重新控制后，我一直在找他。我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玛丽猛地抬头，瞪着眼前的史蒂文，冷冷地说：“你可别提起你的巴基，朱莉的失踪和你的巴基可不一样，我的心情你不会理解！”
史蒂文没有因为玛丽的冷言冷语而不悦，他温和地看着她，说：“不，我能理解。”
玛丽嗤地一声笑了起来，说：“得了吧！你是美国队长，你有办法追踪他，尽管你只能追在你的巴基屁股后头跑来跑去，但是，那最起码你知道他还活着，活得好好的！而我呢？自从朱莉失踪以后，我想尽了一切办法，我甚至为了她……”曾为了和父亲一样的猎人，她自嘲地笑起来，笑了许久，低低地说：“然而……那又有什么用？我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史蒂文凝视着重新将头埋入双膝间的玛丽，沉思片刻，缓缓地说：“好吧，我不得不承认我不怎么会安慰人，如果刚才我的话，让你更难过了，是我的错，请原谅我好吗？我只是希望你能够振作一点！”
振作？玛丽不答话，她其实并不想在史蒂文面前情绪失控，但是，却身不由己。从德瑞克下达任务要她找美国队长的大料开始，到马克被人打劫并身受重伤，她脑中的弦长期处于紧绷状态，没想到的是，三年多来第一次有了明确寻找朱莉的线索，却断了，她感觉自己脑中的弦同时也断了，这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地击溃了压垮了她。
史蒂文看着久久没有任何反应的玛丽，叹，索性盘腿在她面前坐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坐在朱莉房间的地板上，房间里安静得只听见玛丽时急时缓的呼吸声，以及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史蒂文注视着玛丽，良久，发现她全身轻微地颤抖起来，他皱眉，微微俯身靠近她，轻声地说：“嘿，玛丽，你没事吧？”
玛丽没有回答他，只是兀自颤抖着。
史蒂文伸手往她手上一探，顿时一惊，这姑娘的手竟一点热气都没有，冷得像块冰！他不假思索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到她的身上，将她紧紧地围在外套中，担忧地看着她。
正沉浸在凌乱思绪中的玛丽被身上突如其来的外套惊醒，抬起头，这件带着属于史蒂文体温与味道的外套正牢牢地包裹住她，让她一阵阵发寒的身体稍稍好受了点，她没有拒绝史蒂文的好意，双手抓住外套的衣领，哑声说：“谢谢。”说完，接触到史蒂文关切的眼神，不知道为何在那瞬间，眼泪终于绷不住掉了下来，她摘掉了眼镜丢到地上，拢紧史蒂文的衣服，失声痛哭起来。
史蒂文一愣，玛丽的哭泣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想了想，低声劝道：“你……嘿，别哭好吗？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
“不，不会好起来了！”玛丽奔溃地捂脸哭道，“朱莉……她”三年多了，还能找到吗？不，其实找不到了，她知道，她只是不愿意相信！只是不愿意停止这无望的寻找！
史蒂文深深叹了一口气，看着玛丽哭得稀里哗啦，默默地在她身边靠着床垫坐了下来，转头看着抱着他的大哭的玛丽，默默地伸开自己的右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她的肩膀，低低地说道：“好了，好了，别哭了，一切都会好的，我保证！”
玛丽使劲地抹眼泪，剧烈地摇着头，哽咽地说：“不……你保证不了……不会好了，再也”
史蒂文无奈地看着她死命地摇头，右手抚上她的脸颊，以此阻止她继续摇头，注视着她沉声说道：“听着，玛丽，我会帮你一起找朱莉，别担心，我们能找到她！一定可以！”
玛丽呆呆地仰头看着史蒂文，他如此斩钉截铁地说着，竟让她心底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希望，她问：“真的？”
“当然！”史蒂文确定地点头。
“可是！”玛丽露出一抹不信任的眼神，抽了抽鼻子，“你连找你的巴基都会有五分钟的时差，不是吗？”
史蒂文闻言，哭笑不得地说：“那是因为巴基受过专业的训练，能够几乎完美地躲避我和娜塔莎的搜索，五分钟的时差，是我们目前能够达到的最精准定位。”
玛丽不语，眼泪渐渐停息下来，心中的悲伤随着心底重燃的希望，慢慢地退回了心底深处，她很没形象地吸了吸鼻子，这一顿爆发式的痛哭，让她原本就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顿时有垮塌的感觉，她无力地靠向了史蒂文，低喃着说道：“对不起，借你的肩膀让我靠五分钟！我”有点支撑不住了！没来得把说完，玛丽沉沉地合上了双眼。
史蒂文垂眼看向紧靠着他肩膀的玛丽，小心地往她这边微微倾斜了一下，让她能够靠得更舒适一些，右手不自觉地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揽了一揽。
玛丽没有排斥他的动作，反而随着他那一揽，伸出手环抱住他精干的腰身，叹了一口气。
史蒂文发现她很快地进入沉睡状态，略微有些吃惊。不过，他马上想到，玛丽或许从昨晚知道马克出事后，到现在为止一直提心吊胆，也没有好好坐下来休息过，他垂眼凝视着怀里的玛丽，因为房间光线昏暗不堪他看不清她此刻的睡颜，只能凭借她依靠着自己却不住轻微抽搐的身体，感觉到这个姑娘在睡梦中都不怎么安稳。他不自觉地伸手轻抚着她的发，转头直视着遮蔽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若有所思。
十多分钟后，玛丽猛地全身抽搐了一下，惊得睁开了眼睛。
史蒂文被玛丽突然的抽搐惊到了，下意识地抱住了她，问：“怎么了？”
玛丽茫然地抬头看着他，有几秒钟的迷糊，然后，她清醒了过来，意识到自己正被史蒂文抱在怀里，她身体瞬间僵硬了。
史蒂文感觉到她瞬间僵化，微微放开了手，看着她说：“现在好点了吗？”
玛丽哑着嗓子，说道：“应该，好点了吧？或许。”她的声音中依旧带着深深的疲倦，缓缓地说道：“抱歉，我刚才对你的态度不那么……友好。”
“没关系，我能理解。”史蒂文说道，“别在意。”
玛丽点点头，故作镇定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坐直了身体后拢了拢肩上那件史蒂文的外套。他的衣服上有一股她靠在他怀中时嗅到的气息，闻上去并不让人反感，相反，这股淡淡的味道带给了她无形的安全感，她逐渐镇定下来。她抬眼看向史蒂文，走廊上的灯光投入房间，微弱地照亮了史蒂文的脸，此刻，他正专注地凝视着她，光影使得他的双眸深邃而幽暗，她垂下眼说道：“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我明白。”史蒂文点点头，温声说道：“相信我吧！”
玛丽抬眼，与他对视，微微蹙眉，说：“我……”
史蒂文伸出手，对着她说道：“相信我！”
玛丽凝视着他，良久，垂眼看着他伸到自己面前的手，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