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每天晚上回到房间，都要对着镜子时想像喜怒哀乐几种表情，尽量夸张一些，尝试着自己用哭丧的脸说开心的事，就是尽量做相反的表情，以上是对脸部的训练。如果想要更进一步的话，平日里也不能放松，和人说话时多注意对方言行，主要看两个地方，眼睛和嘴。最好以一个旁观着的角度看看他们在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境况下的言行……”
演技指导老师也是老资格了，每年都给很多剧组做指导，怎么样调，教新人自然是架轻路熟，也不吝惜经验，能说的都说了，至于个人能走到什么程度，就要一看天赋，二看努力程度了。
周露寒学的相当认真，每晚回去也总是要练习很久，所以进步还比较大的。不过显然她也不是天才之流，表演痕迹依然严重，演技也青涩，指导老师的评价也就只有“尚可”而已。
经过了理论指导，练习，讲戏，以及即兴的片段表演后，周露寒对于女猪脚“舒文”的形象，也体味的更加深刻了。
这是一个外表看着内向又感情丰富，胆小又有点自卑的女孩子，笑起来的样子却纯真又善良。但是舒文眼底总是带着一丝冷意，她的心并不如外表那样柔软和温暖。
这样的一个反差，尤其到了剧情后期，表演起来就必须有渲染力和张力。
她向往亲情，却从来不对叔叔一家子表示亲近。在爱情上，也是被动的，甚至一开始也只是因为贺涛追求自己才和他在一起的。
到了中期后，美术老师死了以后，她和贺涛陷入了各种恐惧的深渊，虽然背后的操纵者实际上就是她自己，但是她却一点也意识不到，恐惧就是真是的恐惧。
这种带着点分裂的女主，实际上对周露寒的演技是一个很大的挑战，更遑论尖叫、恐惧时眼球要突出，表现出恐惧来，真的也不容易。
现在也没有笔记本电脑，每天晚上，周露寒就纯靠想象，上辈子看过的种种恐怖片，对着镜子练习表情，大晚上的在浴室里尖叫，陪着小小的内室里循环着的尖叫声，倒是真的有了一点恐怖的意味。
就在周露寒如同海绵一样，不断地吸收着学习着的同时，其他人的努力程度也不输周露寒，一个周过去后，大家的演技整体都提高了些。
到了正式开拍时，眼底都多少散发着一丝自信，不再像是原来一样心里没底。
但是不管事先做了多少心理准备，实际上开始拍戏后，辛苦程度还要增加一万倍。不断地背台词这是小意思，忙起来不管黑天白日还是凌晨，戏份结束后才能捧起凉掉的盒饭，这些只是外在的压力。
更让人心累的，是片场上总是站着一堆人，史明一到了片场，明显就和之前的随和判若两人，站在机器后面一错不错的看着他们，有一丝不对就不断地喊“卡”。
而不论是周露寒还是张启明，他们两个戏份最多的人，从来没有一次就通过的时候。
最多的一次，两个人为了一段表白的戏，一共NG了36次，而且因为是夏天，一紧张两个人都要狂流汗，就需要不断地补妆，那场戏从中午拍到了天快要擦黑。
到最后好不容易通过以后，大部分的人身上都和被水洗了一样。虽然没有人明着表现出来什么，但是不少跟着他们劳累的工作人员，眼神都不那么又好了。
“我觉得美术老师……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他总是……总是喜欢单独留下我……”
这一段场景，是舒文和贺涛在一起后，却被美术老师屡屡过度的“欣赏”，舒文内心十分不安，但是出于女孩子的羞涩和一贯的胆怯，她想把事情告诉男友贺涛，让他帮帮自己想办法，又觉得难以启齿。
周露寒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神，一只手神经性的捋着耳边垂落下来的已经很柔顺的头发，那种欲言又止，需要拿捏的分寸必须要恰到好处，她又被NG了七八次。
“这时候，作为少女，内心是有天然的羞怯，而不是单纯的懦弱胆怯！你还是不是少女了？为什么没有少女敏感的内心！要用心去揣摩角色，而不是用形于外在的东西过分的去表演。”
史明从机器后面探出头来，对着周露寒吼道。
她当然有少女敏感的内心，此刻被这么多人围观着挨骂，已经碎的一块一块的了。
周露寒喘了口气，对着张启明甩了一个抱歉的眼神，就自己对着教学楼的花丛平息情绪了。
她就像一切刚刚学会技巧的新人一样，现在正处于初级阶段，还是在“表演”，不断的通过给角色设计动作等，希望自己演的更像。
在表演上，她感觉自己其实已经做得挺好了，但是站在导演的角度，更希望演员“融入”角色，真诚的表达角色，而不是去表演。
这个问题，周露寒通过这段时间不断地NG，也慢慢地想清楚了，但是想和做的差距，明显还是天壤之别的，她目前还做不到那么游刃有余。
不过不只是她，就连电影学院的科班生苏寇，也不比她强多少的，甚至可能还不如周露寒。每次周露寒被NG到崩溃，往好处想想，就拿这个来安慰自己。
不是最差的！
虽然听起来像借口，但是这就像一个神奇的口号一样，让人从内心里有了安慰感和安全感，摔倒再多次，也能够继续爬起来接受下一次的失败。
没过多久，王琳就把周露寒喊回去，继续开拍，没有给她留太多的时间伤春悲秋。
“好了，重新开始！一号二号机位准备……开机！”
史明随手从助手手里拿过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又继续一脸严肃的对着机器进行监视。
“我觉得，美术老师，好像有点不太正常，他总是……总是喜欢单独留下我……”
这一次，周露寒的表现更加自然了，不再那么做作的垂着头，而是微微垂下眼睫，说到一半时，还要装作不经意的偷瞄一下贺涛。
好不容易这一条通过了，周露寒感觉校服的后背又湿透了，男主张启明也没有比她好多少，同样一脸庆幸和虚脱的表情。
一晃时间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天天没白没黑的被操练着累成狗，但是胃口却好，周露寒一下了戏就捧着盒饭嘻哩呼噜的啃着，吃的比平日里还要多。
“我感觉自己好像还长胖了，一顿饭能吃两个盒饭……”
每周和陆惊蛰联系时，电话里周露寒也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你还真是不给剧组省钱啊，嫌片酬太低要吃回来吗……”
深夜里，为了和小姑娘打电话，陆惊蛰走出空气混杂沉闷的网吧来到门口，看着外面如同月牙一般的新月，一只狸花猫嗖的一声，飞快的从草丛里一跃而过，他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柔和，些许无奈的感叹着。
周露寒在电话这头嗤嗤的笑着，只有给陆惊蛰打电话时，才是她最放松的时刻。蹲在房间的阳台前，周露寒仰头看着月亮，神采飞扬的和他说着片场的趣事。
“我和苏寇对戏时，道具午餐总是不知不觉被我们吃掉一半，今天我们俩NG了七个饭盒的午餐，好不容易通过后，我俩第一反应都是揉肚子……”
已经习惯了深夜买两份夜宵，送给在隔壁寿衣店的童工，在周露寒离开青城的最初一段时间，陆惊蛰总是再买多了夜宵，看着漆黑一片的寿衣店门口，才会反应过来，哦，童工去拍戏了。
不仅是陆惊蛰会惦记周露寒，邓奶奶也总是会和陆惊蛰提起周露寒，挂念她是不是吃得好，受没受欺负，周露寒给她打一个电话，邓奶奶能念叨好久。
此时陆惊蛰听着电话那头兴致高昂的声音，想象着小姑娘漂亮的眼睛一定是亮的能放出光来，就像他把多买的那一份夜宵送给附近的流浪猫分享时，它们的眼神一样。
“不是说导演很严厉，拍戏也很辛苦吗？在这里就那么开心？”
“是啊是啊，真的特别开心。虽然是真的累，但是累的有成就感！我觉得，我是真的喜欢演戏！这就是我今后最想做的事，我的人生目标，也是将来属于我的事业！”
周露寒听着陆惊蛰的问话，想了一下，另一只手毫无意识的在不锈钢的栏杆上划着，真正想要去做的事，再累也能感觉到快乐，越说越坚定了起来。
不仅是从工作中发掘到了快乐，周露寒也觉得，通过演戏，她最近真的有点脱胎换骨的感觉，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也和之前的自己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