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其实很害怕
“宁非，宁非！你等等我啊！”林追在他后面一个劲儿的喊。
宁非在前面低头一个劲儿的走，怎么可能停下来等呢，丢脸丢的还不够吗？
“宁非！”林情急之下大声叫喊出了宁非的名字，周围成对结伴举着啤酒瓶绕着柱子喝酒聊天的人都扭头过来看着林。
林被周围人盯的有些窘迫，好在宁非也停下了，转头走到他面前。林开心冲走过来的宁非一笑，刚要张口说话，突然被宁非伸手摁下了头，“怕别人不知道刚刚和我在巷子里的人是你啊。当时不是怕丢脸干脆脸都不抬了吗？这会儿怎么就敢当街喊我名字了？”
宁非转头回来，是怕外头传开了他在后巷的事。林稍微引人注目一点，就会变成非议的中心。即便他们在后巷里真没做那档子事，可有谁在意呢，宁非的口碑在这条街上向来不怎么好，大家当然更乐衷于谈论有关他的旖旎事迹，比可口的下酒菜更能让人多喝几瓶酒。
他们还没出酒吧这一条街，宁非死死圈住林的后颈，只要林有抬头的趋势手臂就直接施力下去让他乖乖低下头，手还捂住了林的脸。还好酒吧街上的灯光不怎么好，他估摸着不常来这条街的林应该不会让人有所印象。林被他捂实了脸，连路都不看清，眼前不说是完全的黑，可也不怎么亮，怕黑的林摸索着揪住宁非系在腰间的皮衣。
宁非低头看一眼林揪着他腰间外套的袖子，微一侧头眼尾扫过还要再探究他们的几个人，等再没多余投来的目光了，宁非才小声在林耳边说着，“牵好了，跟我走。”
宁非说这话的时候靠得有些太近了，近到喷吐的气息都扫在了他的耳朵，林觉得有些发痒的偏一下头，刚偏就被宁非的胳膊给掰回去。林倒不在意宁非圈在他后颈的手臂，他最在意的还是宁非捂着自己脸的手，手上的烟草味太重了，林不喜欢，他都快闻不到宁非身上一出汗就像荞麦茶的味道了，被烟草味给盖住了。
宁非领着人七绕八拐的走出了酒吧街，刚走出来怕迎面再撞上几个酒吧街认识自己的常客，所以也没立即松手。虽然有十足的正当理由，可其间也裹挟着私心，也是有点舍不得松手的意思，酒吧街的路一共也就这么长，从里面出来也没几步路，可宁非偏偏带着人多绕路了，就只是想这样把林圈在自己的臂膀里多呆一会儿。他只想两人这样近的靠着，近似于拥抱的错觉，让他稍稍满足一下被林误打误撞激起的**。
再怎么舍不得也还是得松手，不是因为理智突然回来了，宁非得自持起来，而是因为林撅嘴念叨着，“烟味太重了。”
宁非的手大，一只手就能捂住林的整张脸，用的他惯用的右手，夹烟也是这只手。他这时才想起林的嗅觉有些敏感来着，所以林这一念叨，宁非毫不犹豫抛开了自己的私心，让林缓释一下自己身上的烟草味带给他的不适。
“啊切。”宁非一松手，林立马皱皱鼻子打了个喷嚏，打完食指上去抽两下鼻子，瓮声瓮气的问着宁非，“宁非，你最近有什么心事吗？怎么抽了这么多的烟？”
上次宁非给自己喂药时，宁非的手还没像现在这样有这么重的烟味。
宁非看他一眼，正思忖着要不要直接开口和他说有关照片的事。最后还是没提，不过是不想单纯的林知道别人对他的龌龊心思，也不想他知道自己的，只有口是心非道，“没有。”
“真的吗？那你怎么不唱歌了？”
“太烦了。”
“哪里烦了，明明你唱的时候表情比平时舒缓很多的。”
宁非敷衍着，“客人要求太多我烦了。”
“这样啊。”林笑着去掏自己的口袋，“你别烦了，我给你看样好看的。”宁非垂眼看着他，还和小时候蹲在教室门口等着自己来时的表情一样，只要自己一出现就献宝一般送上自己最珍贵的玩意，只为宁非开心笑一笑。
像是藏着什么宝贵非凡的东西，林捂着口袋，故弄玄虚的对着宁非一笑。宁非原想随意打发他，因为想起了小时候，突然改了主意配合的好奇问着，“到底什么啊？”
林看他感兴趣，嘿嘿一笑，双手紧密拢着，伸到宁非面前才张开，“噔噔噔，你看是万花筒耶。”
宁非控制不住的皱一下眉头，等自己察觉又飞快压下。他实在不明白一个万花筒有什么好稀奇的，不过宁非不想林看到自己表露的神色而失望，极力抽着嘴角想扯出一个笑来，只是宁非实在不能发自内心捏出一个笑，嘴角抽抽，看着像是中风的后遗症。然而宁非高估了林的洞察力，林并没有觉得宁非笑的有多不自在，他还正为自己送上万花筒而沾沾自喜。
“快，你快看看里面，里面可好看了。”林说着就把万花筒举到宁非面前，献宝的心情太过急切，不小心戳中了宁非的眼。
“啊。”宁非叫了一声，眉头又控制不住的皱起，差点露出了凶相，一想到是林又立马转换了表情，林这人太胆小，他不想拿去吓别人的表情来对着林。
林倒是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举着万花筒戳中了宁非的眼，宁非叫的那一声也飞快压下来了，只是笑着接过林举到自己面前来的万花筒，对着眼睛仔细看了看。
林兴奋的龇出前牙咬住了下唇，就等着宁非看到万花筒里的缤纷给自己一句赞同。
宁非余光瞄到林兴奋成兔子的样子，嘴角再没像中风病人一样，而是真心露出一个笑。
“好看吧。”林等不及，急切问出了口。
“嗯。”宁非笑着应了这一声，他只不过略略看了一下，余下的眼光都给了露出门牙的林。看着这样的林，宁非才真正有了好奇，“为什么给我这个。”
“因为……”林松开咬着自己下唇的牙，内敛的笑一下，“因为我觉得你在里面。”
“我在里面？”宁非这下才对准眼仔细看了看万花筒里面的样式，“这里面有我的照片吗？”
“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觉得你会像在万花筒里面一样，将来会收到很多花，称赞你的歌唱的好，会闪耀缤纷的。”
宁非听着垂下了手，“林，不要对我有期待。”
林仍旧满怀希望对着他说，“可是你有才能啊。有才能的人理所当然被期待啊。我想元好哥哥一定也是这样期待着的。”
宁非这会儿才真的成了破炉而出的孙悟空，心里的火烧的旺的很，煎熬着让他不得不要闹一场。宁非用力丢开了手里的万花筒，铜质雕花的万花筒被丢到地上发出“当啷”的声响，滚两下，声响还延续着。
林看了有些心疼的想要弯腰去捡，“干嘛丢啊，好多钱买的呢。”
宁非死死抓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去捡，“我说了！”连声音都带着火气，因为林被他这一声吼的吓住，宁非咽咽口水又降了音，“我说，不要对我有期待。”
被宁非突然的一声吼给吓住的林，缓过神来拉着他的袖子着急说着，“宁非，你是有天分的，你应该和别人不一样。”
“我应该和别人不一样？”宁非笑了一下，“我又凭什么呢？”
“以前教钢琴的老师说过的。说你有天分，只教你一两遍你就能明白，老师说你有绝对音感，说你是人才。老师说得一定不会错。”
“老师说？老师说。老师说！”宁非朝着林咆哮着，“你别拿老师说来敷衍我，什么老师说，那都是狗屁！老师到底对多少孩子说过？他带的每一批班里肯定都有一两个学得快的，我只是和你这种笨蛋比才显得聪明，和更聪明的人一比，只显得我是个傻瓜！老师说得根本就不算！我凭什么信他的随口说说？那个老师要真是一眼就能看出谁是天才谁是笨蛋，他又怎么会一直带初学班的钢琴课！老师说得压根就不是真的！只有你这种笨蛋才会信！”
林被宁非一口一个笨蛋给说得眼泪汪汪，委屈的瘪着嘴，拉着宁非袖子的手却执着的没松开，“宁非，你别这样，老师他教那么多学生，这么说你肯定是觉得你特别的。”
宁非甩开了他，“你就这么信，他说你是笨蛋，你不是还不服气的吗！你走开，我不要听你来给我说教！”
林眼泪被他吼的掉下来，还要上前去抓他的袖子，宁非推他一把，把人推倒在地，“我说了你给我滚！”
林坐在地上抬着泪眼看着推他的宁非，用袖子抹一把眼泪转身跑开了。
宁非站在原地看着林跑远的背影，情绪渐稳之后，又后悔自己对着林吼了，抓着头发在原地蹲了下去。最后无力的躺平在大马路上看着没星的夜空，也不管这是在外头马路上。
宁非躺平看着天，才知道没星的夜原来这么黑，看着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好像白天都不会来。
他叹气的闭上眼，想着无所谓了，白天不来也无所谓了。
林吸着鼻子掉着泪的挨着马路牙子走，宁非骂他的那些话还在耳边，越想越难过，泪也越掉越多，“我只是觉得你应该被许多鲜花掌声拥着啊。”伸手想要给自己抹眼泪时才想起没被自己捡起的万花筒，这下更加的难过了，“那万花筒真的很贵啊。”
迎面走来了人，林急忙背过身去擦眼泪，怕被人看见这么大个人了还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