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左大川和宋遥遥15 - 说来话长 - 哲学少男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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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左大川和宋遥遥15

算上我手上的存款,以及我爸给我攒了大半辈子的娶媳妇钱,也只是刚刚够交手术费,后续的医药费仍然需要很大一笔钱,在肿瘤科的每一天都能听见有人在抱怨说,一呼一吸间都能感受到账户上数字的流逝。

富贵人家尚且还要肉疼,何况我一个穷学生。

上大学以后第一次返乡就是为了借钱,这么做其实挺没良心的,我本来打算一辈子不回去的。

没良心的我也确实一分钱都没有借来,七大姑八大姨远亲近邻听完我的诉求后,纷纷表示你爸年纪大了,还是别折腾的好,我永远记得他们说话的神态,那么随性,那么淡漠,那么理智,那么置生死于度外,和很久以后他们面对摇头叹气的医生时,下跪哀求无论如何也要救救他们的模样相差甚远。

那副模样算不上体面,可我也不想用丑态来形容它,怕死是本能,对尚能活着的人有着难以割舍的留念,不怕死是本事,像课本上说的,因为有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

可有本事的毕竟是少数。

我借了高利贷,这在我后悔做过的事情里绝对能排到前几,不过当时它还不叫做高利贷,只是一种被伪装的很正规的借款手续,凭身份证就可以借钱,不需要抵押东西,可以借出的资金还大,光凭后两点就比银行更能满足我当时的需求。

而且想到我明年博士毕业,相对的工资也会涨一些,再多上一些课,我还这么年轻,总能还完的,却没想到他们在合同中做了手脚,如此下去利息就不知道比本金高了多少倍。

意识到被骗了之后我和他们理论过,并且以报警做威胁,他们笑着叫我尽管试试,看看是他们先被抓,还是我先因为还不上钱被打死。

*

这件事情我一直没告诉宋嘉遥,最初是因为盲目地相信自己有能力不拖累他单独偿还请所有的债务,事发之后又觉得难以启齿。

我不想和宋嘉遥分开,可又觉得让他和我一起面对如此多的债务相当无耻。

这些年一步一步走得那么难,眼瞧着见亮了,我凭什么把他和我一块拖下来。

我爸看出来我难,他对我渐渐温和起来,他说他知道我不愿意回去,他也希望我可以留在桐城,留在桐城结婚。

我不反驳他,无论他说什么我都学着闭嘴,直到有一天,他领过来一个姑娘。

那姑娘看上去很疲惫,眼角挂着没卸干净的妆,和我爸说话时却仍然保持着温婉得体。

我爸笑得也很温柔,尽管他从来不曾那样温柔的对我笑过。

他开始给我介绍那姑娘,说她是我家后面那条巷子头儿那刘阿叔家的小女儿,人有多么多么优秀,多么多么漂亮,很独立,初中毕业就来了桐城打工,一个人也把生活过得有模有样。

漂亮是漂亮,可我从她的大眼睛里只能看见算计与轻蔑。

我十分没教养地无视她伸过来的手,把她刚刚坐过的椅子拖过来坐下,拆开带上来的盒饭喂给我爸。

我爸果然生气了,这种情形一度让我想起小时候见到他的同事不打招呼的下场。

他猛地挥手,把我手里的把盒饭打翻,瞪着眼睛问我:“你几个意思?人家姑娘跟你问好呢!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他认为我没礼貌,在刘阿叔的小女儿面前给他丢脸。

但他不知道那份饭是我给他交完住院费之后,最后的积蓄。

“我不喜欢女人。”我一字一顿地给他说,放在膝盖上的手忍不住发抖,“这位小姐请回吧,折腾您一趟不好意思。”

那女人也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和我爸道了个别就出门了,关门的时候还做作地给我使了个眼色,不过我没时间去想她的意思,不出意外的话,我爸应该要开始闹起来了。

他把手边能砸的东西全都弄到地上去,嘴里细细数着我少年时的同学有多少结婚的,生了多少个孩子,镇子上那些没他混的好的,早就当上爷爷了,连我那些没考上大学的同学们,也都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每年都会拿回不少钱,家里早就盖上高楼了,他还骂我不孝,家里三代单传,香火全他妈断在我身上了,说我早晚要遭报应。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他这次是真的气到份上了,连最在乎的面子都不要了。

我也可以不要脸,也可以陪他一块砸,也可以像我从小耳濡目染的那样毫无底线地发泄我的坏脾气,但是我没有,我太累了,我没有力气。

“我结婚你的病能好吗?”我用袖子擦掉他喷到我脸上的唾沫,不咸不淡地问他。

却没想到我这死鱼一样的态度竟然把他的火气给噎回去了,他不说话,哆嗦着发紫的嘴唇看着我。

“你说啊!我结婚你的病能好吗!”

“能!”他迟疑了一会儿,才用和我相同的音量吼回来,但那一小段沉默早就把他的气势杀的片点儿都不剩。

“你问问你自己信吗!能治病的那他妈是药,你让我生孙子给你下药用吗!”

他的脸在我的视野里一点一点皱起来,像刚被人展开的一团废纸,毫无征兆地在我面前坐下去,抱着头哭。

围观的人纷纷辱骂我的不孝,我也觉得,可是他抱头痛哭的样子真的像极了小时候的我。

“我就是想在临死前抱抱我的孙子,你就连这么点愿望都不能满足我吗?”

我蹲在他面前,用指腹替他擦了擦眼泪,“我只是想按照自己的选择活着,爸爸连这点权利都不愿意给我吗?”

*

我俩不欢而散,几个吃完瓜反应过来的小护士开始骂骂咧咧地收拾我惹出来的残局,我一眼都没回头,浑浑噩噩地往前走,在医院的大门被刚才屋里的那个女人拦下了。

“你叫左柏川是吧?”她笑着问我。

我推开她继续走,她也不介意,踩着高跟鞋跟上来,在我身后絮叨,“你是不是喜欢男人,你放心我不介意,我认识挺多哥们儿和你一样的,这样最好了,我可以跟你结婚,满足你爸的愿望,婚后咱俩各玩各的,谁也不耽误,好不好?”

我不理她,脚下步子越迈越大,她只能跟着我一路小跑,“你放心,我知道你家的情况,我不要你彩礼钱,但你不能要我嫁妆,哎你这人能不能走慢点,我在跟你说话。”

我被她的话激得一个急停,转过身问道,“你结过婚吗?”

“你这不是在说废话。”她朝我摊摊手,从她的小包里抽出来一根香烟点上,然后摆了一个自以为诱惑的笑容,对我说,“你是不是心动了,这样咱俩的问题都解决了,我实话给你说,我最近被一个太子爷包了,他老婆好像发现了,我怕她查到我头上,就寻思结个婚保命。”

我有一肚子的话想掏出来骂她,比起被我爸逼着结婚,她这种把结婚当作廉价交易的行为更加惹怒我。

仿佛誓言里那些凝重的美好都不过是走一个形式的过场,而相信这份美好的我在对方眼里大概就像一个无可救药的傻/逼。

但我很快就决定闭嘴了,因为被一个傻/逼说成傻/逼,还因此浪费时间,那我他妈不用看起来,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傻/逼。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短短几个小时内,我突然解决了我所有的烦恼,经此一战我爸不会在找姑娘来烦我,我想明白了欠下的债务无论多少,只要我还活着就总有还完的那一天,还有宋嘉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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