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开枝散叶金满堂 - 我居北海君南海 - 丨林暮烟丨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第159章 开枝散叶金满堂

姑娘一愣,抬头向上看去。

视线与解无移相接的一瞬间,姑娘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像是要喜极而泣般颤声道:“殿下……”

唤完这一声,还没等水镜反应过来,她便跨过小案,拽上两人大步往铺中走去,一边走一边冲里头兴奋喊道:“娘!娘――快看谁来了!”

门上珠帘被冲撞得噼啪作响,水镜甚至都来不及抬手将它拨开,只得随它劈头盖脸地打在脸上,再顺着肩头滑到身后。

水镜虽是不认识这姑娘,但大抵也能猜出她的身份,想必她和她娘也是从前在虞都避过难的那批人中的一员。

被这姑娘几嗓子一闹,铺中所有正在忙碌的绣娘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齐齐抬头往门口看来,看清来人后,绝大部分绣娘都有些茫然,但也有几人明显面露惊喜之色。

这么一区分,轻易便可看出他们之中哪些人曾在虞都待过。

青罗的娘很快迎上前来,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殿……”

刚说了一个字,她仿佛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转身点了几个绣娘留下,对其余人道:“今日不必赶工,你们且先回去休息吧。”

这妇人显然是这铺中说得上话的,出言之后,没被点到的那些绣娘便纷纷收拾好绣架起身离去,走前还顺手关上了铺门。

铺门刚一合上,妇人赶忙拉过青罗,与铺中留下的所有绣娘像是约好般齐齐屈膝而跪,哽咽道:“殿下……”

解无移立即伸手将母女俩扶起,对众人道:“都起来吧,我早已不是什么殿下,不必如此。”

众人缓缓起身,大多红着眼眶,几个年纪小些的还偷偷抹着眼泪,一时皆是无言。

解无移看了她们一圈,苦笑道:“都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

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就连原本没哭的那几个都落下了泪来,铺中一片啜泣之声。

解无移轻叹一声,问青罗道:“烟雀呢?”

青罗还算镇定,红着眼眶吸了吸鼻子,道:“我们在城中不止这一间铺子,她今日去各处核账,这会也差不多……”

话还没说完,便听门外传来疑惑询问:“G?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关门?青罗?青罗――”

铺门伴着“吱呀”声被推开,烟雀一只脚刚迈过门槛,便僵住了身形。

出乎水镜意料的是,她既没有惊呼也没有哭喊,而是将迈过门槛的脚收了回去,重新退到门外关上了门。

铺中众人面面相觑,水镜与解无移对视一眼,皆是不大明白眼下是何情形。

片刻后,门再一次被推开。

这一次,烟雀闭着眼站在门外,口中不知默念着什么,念完之后,猛地睁开了双眼。

在又一次看见水镜和解无移后,她终于大步迈过门槛飞扑进两人怀中,紧紧环着两人腰身,像是怕人不见了一般。

水镜被她逗笑了,低头摸着她的脑袋道:“方才为何不进来?”

烟雀脸埋在二人腰间,闷声哽咽道:“我还以为是在做梦……”

青罗娘走过去关了铺门,回来轻轻拍着烟雀后背道:“好啦,不是做梦,先前不是还整天说等找到殿下要向他邀功吗?如今殿下来了,还不快邀?”

烟雀左右动了动脑袋在两人衣服上蹭了蹭,这才松开手抬起头来,双眼通红,眼角还有些许泪痕,显然方才蹭的那几下是想把眼泪蹭干净,却根本难掩哭过的痕迹。

解无移伸手将她眼角泪痕抹去,道:“邀功?”

烟雀露出几分羞赧,皱着眉用手肘戳了戳青罗娘,嗔怪道:“青姨你怎么什么都说呀,我开玩笑的……”

“G?害羞了?”青罗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调侃道,“我们这位铁姑娘竟然也会害羞,这若是传到旁人耳朵里,怕是都没人信呢!”

“青姐!”烟雀瞪她一眼,脸更红了几分。

青罗笑道:“好好好我不说了,铁姑娘生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好了好了别闹了,都先坐下吧。”

青姨招呼众人落座,绣娘们稍稍收敛了情绪,也不再哭哭啼啼,围着解无移与水镜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这两年间发生的事来。

两年前他们到了桑都,先是在城南开了间绣坊,本以为在以桑织刺绣闻名的桑地一间绣府掀不起多大风浪,却不料那时的桑地形势早已不同往昔。

桑地纳入大銮舆图后,大銮曾对琼、桑、白赫三地施行过三年赋税免征,这本不该对桑地农商形势有何动摇,但就在免税期最后一年,大銮又颁布了一条“奖励开垦”的政令,承诺凡是在免税期内开垦出的新地往后便归开垦之人所有,且在免税期满后,这些新地之上的产出可享税收减半。

此令一出,桑地诸多商贾皆是选择了弃商归农,拖家带口地加入了开垦新地的行列。如此一来,桑地商人数量锐减,在烟雀他们抵达桑都时,看见的已是一副商铺凋零的局面。

云烟绣府在此时开设于桑都,算得上是占尽天时。

与此同时,农耕人数的骤然增长导致农作物产量迅速提高,而一旦产量过多供过于求,价格便免不了一降再降,绣府所需的桑织原料成本也随之一低再低,盈利自然也就节节拔高。

水镜听到此处,忍不住看了一眼解无移,只见他眼中毫无意外之色,仿佛对这一切早有预料。

直至此时,水镜才明白解无移当初送走烟雀时选择桑都的原因竟还不止他先前推测的那两个,桑地安稳是其一,助绣娘返乡重操旧业是其二,而大銮“奖励开垦”造成的桑地农商形势变更恐怕亦是他的考量之一。

在商贾纷纷转投农耕之时,桑都铺面自然不再紧俏,再加上农作物产量上升导致的原料价格低廉,此时开始经商必然一本万利。

而烟雀也没有辜负解无移的苦心,更没有愧对曾经在虞宫跟随国库掌库大人所学的经商之道。

在城南第一间绣府开业半年后,她将所有盈利尽数拿出,一举盘下桑都二十余间店铺,开设钱庄,当铺,客栈,酒楼,车马行,涉足衣食住行等各个领域。

第二年开始,她将产业延伸覆盖到桑都周围的其他城池,而后进一步“开枝散叶”,时至今日,桑地全境每座城池几乎都有几家以“云烟”为名的商铺。

听青姨说到这里,解无移终于显露出了些许诧异,水镜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烟雀。

要知道她现如今也不过刚满十岁,两年前更是只有八岁,谁能想到这么个小丫头竟能用短短两年时间在桑地商界掀起这般波澜?

水镜甚至还清楚地记得在虞宫假山处初见时,三岁的小娃娃险些被利剑所伤,伏在解无移肩头撅着小嘴哭哭啼啼的模样,还记得他们从安虞关回京时她因几月未见而委屈兮兮的模样,还有当年解无移搬出的昙花凋零时,她略显笨拙地打着圆场,说花瓣可以用来做糕点的稚嫩模样。

烟雀见两人看着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挠了挠鼻尖。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