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或许是因为春天里的那场非典，2003年一直灰蒙蒙的，神舟五号是为数不多振奋人心的消息。

10月15日九点整，随着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传来“五四三二一，点火！”的指令声，中国首次成功发射载人宇宙飞船神舟五号。

英雄出征牵动着每一个人的心。

储老师甚至带三班所有人去多功能教室的电视机前亲眼见证了这个历史时刻，就连阿婆也坐在轮椅上看了全过程。

神舟五号在太空中绕行十四圈，人们看着杨利伟在太空中吃漂浮的食物，看着他拿出五星红旗和联合国旗向世界人民问好，看着他和自己亲爱的家人对话。

儿子问他，“爸爸，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咱们美丽的家了。”杨利伟回答道。

中国成为了继前苏联和美国之后，第三个将人类送上太空的国家，这次浩瀚星辰的征途圆了中华民族千年飞天梦。

所有人都热泪盈眶，时野忍不住偷偷握紧了柳清川的手。李娟芬陪阿婆看着电视，听着电视里煽情的语气也红了眼眶，她抱了抱身边的老人说，“阿婆您看，真好啊是不是？“

阿婆点了点头，确实是真的好，他们生活的国家越来越好，所爱之人也有了着落。

储老师抓住时机布置每个人写一篇观后感，又引起教室里哀嚎一片，他笑笑说，“不然你们以为呢？太天真了。”

而一年一度的艺术节又要来了，储老师敲了敲黑板说，“今年咱们别诗朗诵了吧？太丢脸了，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教室里沉默了，然后傅豪突然吼道，“戴涛说他要跳草裙舞！”

“傅豪说他要一起！”戴涛回敬着。

三班的人都笑了，连储老师都翘起嘴角，“你俩是认真的吗？”

傅豪还没回答，时野却插嘴道，“储老师，我有个建议，我提名班长表演小提琴独奏。”

“哦？”储老师看着柳清川问，“你会吗？”

柳清川瞥了时野，还是诚实地回答道，“会一点。”

“哇喔！”

班里的女孩子们花痴地叫道，一个个像向日葵里被柳清川吸引住，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储良辰笑了，问柳清川，“那班长愿意做一点贡献吗？”

班里其他人的眼神柳清川没注意到，他只看着时野眼中的期待，点了点头。

“还笑？坑男朋友这么开心吗？”柳清川无奈地靠近时野说。

“开心，超开心。”时野坏笑着，还偷偷掐了下柳清川大腿，“你看班里女生多兴奋？多想看？”

“哦，那你呢？”

“我啊？一般般啦。”

柳清川抓住他在课桌下使坏的手，说，“那我去拒绝了。”

“别…”时野只能说真话，“我想看，很想很想看。”

我想看你闪闪发光的样子，你很好，所以别再把自己藏起来。

阿婆这几天状态非常好，好得时野都快忘记她脑子里的瘤了，他全心全意地忙着柳清川过生日的事情，定了蛋糕又买了礼物。

直到在柳清川生日那天，阿婆癫痫发作了。

时野正在厨房里忙活，他把李娟芬推出厨房说今天自己来做饭，而柳清川靠在门口看着他。突然间，客厅里传来李娟芬一声惊慌失措的尖叫。

轮椅翻倒着，牛奶洒了一地，玻璃杯也碎了。

只见阿婆像是突然丧失了意识，摔倒在地，全身控制不住地抽动着，头被迫后仰，身体强直阵阵痉挛，口中涌出了白沫。

李娟芬彻底吓坏了，她跪倒在地上，像是害怕阿婆把自己舌头咬断，她想都没有想就把自己的手放进了阿婆嘴里。

“阿姨，不要！”时野猛地冲过去想要拦住她，“手指会断的。”

李娟芬却像是没听到，整个人彻底失了魂，任阿婆咬着她的手，直到白沫里混上了血水。

“阿姨你拿出来啊！这样没用的。”

时野也一起跪下，两个人看着这样痛苦的阿婆害怕极了，阿婆控制不住自己，拼命想用头去撞击地板，整个人发出了哀鸣。

李娟芬的手被咬得彻底麻木了，没有一点知觉，时野抱着阿婆的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还是柳清川反应过来急忙打了120急救电话。

他也跪下来，把阿婆一直抽动的头放在自己腿上，怕她撞伤。又让她侧卧着，趁着发作暂停的间隙拿出了妈妈满是鲜血的手指。

柳清川帮阿婆清理下口腔，怕分泌物吸入造成窒息。

癫痫可怕地持续了近十分钟，直到最后阿婆像是昏过去一样彻底叫不醒了。

李娟芬顾不上自己受伤的手，三个人一起送阿婆上了救护车，都在心里想着，该来的还是来了。

阿婆被送进了抢救室，李娟芬失魂落魄地坐着门口，头发散乱着，这才注意到自己连鞋都穿了不一样的两只。

时野看着阿姨鲜血凝结的手掌，跪了下来握紧她的手，哑着嗓子说，“阿姨，手去处理一下吧？”

李娟芬看着时野，心里难受到了极点，也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抱紧他哭了起来。

柳清川沉默无言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不知该怎么办。

之前肿瘤像是过于仁慈，没有给阿婆带来过多痛苦，而此刻却都加倍奉还了。颅内压高得可怕，引发了脑水肿，药物脱水无效后，进行了手术减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