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浇油
回过头来,云浅见底下之人还畏缩着头,想来还是心有忌惮。
毕竟如下的云宅后院是周银的天下,底下人若是惹了她的不快,她手指头一捻就能将人捏死。
也是因于没有领头羊的缘故,若是有人先带个头,也能渐渐褪去底下人心中的顾忌。
云浅给三杏抛了个眼神,再近了耳旁给她细声随言道过几句话。
三杏耳聪目明,听云浅几句琐声便会得她的意思。
三杏先是沉了沉气,也作一番酝酿。
片刻云浅扬声而下,打破正屋里的沉寂:“怎么?是听不明白我的话么?”
她的锋芒逼人让底下人都打了个寒战,纷纷扬目而来,却仍半丝不语。
耐不住周银等不及了,此刻便要开口,她也是想给自己寻个台阶下。
唇瓣刚开,她便眼睁睁看着云浅身旁的三杏向前走去,再稍稍屈了身子下来,惹得自己眉头一紧,忽觉有种不好的预感。
三杏端了个礼,抬头便不卑不亢道:“奴婢有话要说。”
云妍神色微变,蹙起的双眉看是敛平不得,此刻也不能说道些什么,干脆就坐了下来,攥着手帕的手捏得愈发地紧。
云浅嘴角一勾,下一刻便闻三杏言词坚定:“奴婢方才见着个人一直缩头缩尾,觉得很有蹊跷。”
她眼睛还未往元笙那处瞟,元笙禁不住怔了一下,圆睁了双眸悄悄瞥了一眼三杏,瞬息便收了回去。
三杏眉尖绽出锋芒,眼眸带着一丝穿透一切的刺意朝元笙绽望而去,抬手向前伸去,手指一扬,义正言辞道:“元笙!”
闻言,元笙身躯发颤,她又急急忍了下来,脸上只剩下惊诧与不可置信,抬眸便见着所有人往她望去,眼底尽是异光或是疑惑。
周银诧异地看着元笙向前递步而来,她脚步平稳但好似有几分僵硬,神色虽不见慌张却到底有一丝奇疑。
周银也想不出什么,只细细听她驳言:“三杏姐何出此言?”
她屈身而下,立在三杏旁边。三杏显得底气很足,眸光如电一般,接着道:“元笙妹妹,不是我多疑,只是我方才见你神色有些不对劲,也不知是不是妹妹藏着什么话没吐干净来?”
底下的韵茹一脸疑惑地看着元笙,低眸思索一番,想起昨日在帘悠台前院撞见她时她的表情,也是那般惊惶,可也没见她道出什么。
如下想起来,好似有一丝不对头。
元笙闻言赶紧向着前头低首而下,语声恳切:“奴婢惶恐,昨日确是二夫人让奴婢来了一趟帘悠台,之后奴婢便回念周阁了,实在是没有干过别的事了。”
说罢抬起头,面对周银:“二夫人可为奴婢作证啊。”
云妍听她这番说道,心里愈发惊慌,思前想后,须臾脱口一句:“你昨日何时来的帘悠台?”
她正对着元笙的脸,又往前稍稍探近了去,元笙听她询声忽地心里一抖,端好表情抬起头,蹙起双眉作思索的模样,“奴,奴婢……”说着又低眸而下。
云妍质问元笙之时。
周银侧眸一望,见云妍脸色和口气都不对劲,心里不由得冷冷一怔,扬起的眉头忽而添了几分怒意,却也不好显露出来,片刻便淡了下去,忍着收回怒腹里。
元笙欲言又止之状引周银心里愈发紧张,在她开口前,周银看准时机沉着声音开了口:“好像是昨日午时初。”
她挑了挑眉尾,扶额道:“对,就是这个时辰。”
云浅闻言不语,只细眼瞄向了元笙的脸,看她急急低额,忽地抬了眼眸讪讪地看向云妍,又疾收回了眼神,觉着腿脚一软,回言道:“是,是……”
周银听她完言后才稍松了一口气。
云妍还不了然,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元笙,也没有一丝警觉,将元笙与昨日在帘悠台的声响联系到一块,更未发现自己昨日所行之事早已露了馅,只是呆坐着,良久才终于起了身。
她刚想开口,却被云浅抢声道:“即是如此。”
说着站了起来,徐步向前迈去,往底下扫望一圈,众人纷纷抬起首,朝云浅看去,被云浅眸中的锋芒给震住了。
半晌,云浅低眸朝底下垂首的韵茹走去,近立在她身前,屈首而道:“韵茹?”
韵茹闻唤声心中一惊,抬头便见云浅双眸的利光,又闻她语气微妙:“你说说,昨日你看见元笙的时候,可是如这二夫人所言,在午时?”
韵茹心下怔忪不已,眼神忽然与周银正对上。
因于周银阴冷的眼神,让韵茹急收回目光又望向云浅,云浅自也不是吃素的,挪了步子挡在她眼前,再不让她看见云妍和周银。
那元笙也立在一旁干发抖,生怕韵茹说出实话来,自己也不敢抬头,只低眸不语。
云浅弓着背,又屈膝而下,“看着我。”
她语声坚严,表情肃穆,韵茹自不敢驳她的意,滞着脸,双眸中满是慌然与惊疑。
云浅深知她心有顾虑,如若她按自己所问回答,那就是跟周银作对,事后还不知会被如何发落。
可她是帘悠台的人,如何说来,胳膊也不会往外拐,云浅看她年轻,如若真被发落出云宅,指不定就是一死。
要说此刻圣母心发作,也太过了。
云浅时常告诉自己,连累了不必要的人,只随着自己心意做事,傲骨千回,可不就和周银母女别无两样了?
与其如此,云浅还不如择个折中的法子,退一步也是退万步,以退为进,即是赢。
韵茹嗫嚅不止:“奴婢……”
须臾,云莜向前走来,随云浅一样蹲了下去,皱眉道:“你说话啊韵茹。”
云浅一侧眸,耐心道:“没事,二姐。让她慢慢想。”
云浅自然不急,治人要时间,报复更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