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执拗
云雾初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她自己都记不起来。
孕期着实嗜睡,徐胥野好不容易来一趟,她本想多和他聊聊的。
但困意深沉,轻而易举的就将她包裹住,好一通挣扎,才睁开眼睛。
万幸,徐胥野还在。
他侧着脸,盘腿坐在床上,手指从那铁匣子中又勾了一大块出来,云雾初正疑惑,就感到腰侧一暖,他的手掌很热,一下下揉着,揉开了她腰间的酸疼。
她不由的轻嘤了一声。
徐胥野凑过来将唇压在她的额角,“醒了?”
徐胥野伸着腰又往他身边挪了挪,示意他多揉揉,徐胥野笑开,另一只手绕到她身子的另一端,手按在她腰间两边一起揉着。
燕泥平时也会帮她揉,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孩子父亲的手劲与温度。
其实,不论手劲,就孩子父亲这一身份,也让孕中的她与腹中的孩子心里头舒展。
“腰疼的很厉害吗?”
云雾初摇摇头,刚醒的声音糯糯的,“不疼,只是酸。”
徐胥野点了点头,手顺着腰一路往下走,从腰按到了脚踝。
“我听军中有过孩子的人说,再过一段日子,脚也会肿起来的。”
他在军中处处打听,有过孩子的那几位副将,都被他问的烦不胜烦。
云雾初撑着身子坐起来,已经很难看到自己的脚,她道:“我看不见,肿了吗?这个也是不疼的。”
是真的不疼,只是涨的慌。
徐胥野没吭声,眉心又紧了几分,手上动作不停,按的勤勤恳恳。
云雾初失笑,抬手去拉他的胳膊,“燕泥会帮我揉按的,你不用过于介怀,你看这宅子里,几十号人都是伺候我的,你该放心的。”
“还有,前几日你送来的产婆,我瞧了经验老道,家世清白,很是不错,就是还不到七个月,就招来产婆,有些过早了。”
“对了,听昭成说,你又找了一位大夫吗?现在跟着我的这位老大夫,从幼时便为我诊脉了,医术医德都尚佳,你不用再为这种事忧心了。”
他前段时间与羌族对垒,战争之下,随时都有血光之灾,就是在这般情形下,还时时刻刻往这处宅子送人、送物件、送新奇玩意、送新鲜吃食。
他真的用尽了心。
用尽了心来做一个好丈夫,好父亲。
云雾初靠在他怀里,伸着脖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来吻他的唇,“你不用担心,我好的很,孩子也好得很,不用分心顾念我。”
徐胥野喉结微微滚动,想说什么,终究只是张了张唇,将话都咽了回去,只是又将她搂紧几分。
午膳用的很晚,饭菜热了又热,云雾初没什么胃口,手托着下巴盯着他看。
这才有半月未见,他又瘦了许多,额角有道一指宽的小口子,还未结痂,该是昨日受的伤,平白的破坏了这张脸,但他还是好看的,他没有一刻是不好看的,青衫罩在身上空空荡荡,隐约还可以瞧见肩胛骨的模样,瘦削的下巴随着咀嚼的动作而动着,唇上冒出些小胡渣,应该是为了见她匆忙刮了几下,但因为时间紧的很,没刮干净。
他吃的并不斯文,颇有种烂狼吞虎咽的意味,似乎是想快速解决。
期间,桃花眼就没离了云雾初的身子,他吃一口,要给云雾初夹两筷子,见云雾初不吃,只好悻悻作罢。
他有些无措,很是苦恼,“胃口不好吗?赶明儿我去寻个厨子来,听说高扬台有个厨子最擅长辣食。”
果然,说了也白说,云雾初又是无奈又是心悸,他如此习惯的,几乎是下意识的顾念她,明明自己忙的不的开胶,哪里抽的出时间去找厨子。
但她知道,只要他说了,便一定会找了过来。
云雾初又喝了一口白粥,笑盈盈的放了汤匙,“王爷秀色可餐,衬着这一桌子菜肴,都没了滋味,雾初自然是要多看看。”
徐胥野拿了湿帕子擦干净嘴角,走到云雾初身边,将她抱了起来,放到自己腿上,“那雾初多瞧瞧,看看这等样貌是否可以饱腹。”
云雾初连连点头,称,“这是自然。”
她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胡子,有些扎手,她却乐此不疲,“王爷风尘仆仆而来,洗浴一番再回去吧。明日就要拔营吧。”
就算是再不愿意提,总也得面对。
拔营之后,再难相见,他带军北上,她要留在此地待产。
“嗯,明日拔营,”徐胥野应了一声,眼睛却不曾挪开云雾初半分。
云雾初从他腿上下去,“那便更要沐浴一番,洗去过往挫磨,前路漫漫,明日,王爷就不再是王爷了。”
是叛军首领,是造反谋逆的大不敬者,还是未来的新帝。
在徐胥野会打赢这场战事的问题上,云雾初从未有过怀疑。
就算是输了,沦为阶下囚又如何,总有她陪他。
徐胥野放在膝上的手指蜷紧了,他脸色有些苍白,而后,郑而重之的颔首。
热气蒸腾,木桶就放在这间卧房,水汽弥漫,人影都瞧不清楚。
徐胥野褪尽衣衫,曲起长腿迈进木桶,热水蔓上肌肤,耳间听到动静,有人出去,将门闭上了,耳根一阵清净。
这好几月的征战之苦,肌肉都发着紧,好一会儿,才堪堪放松下来,一旦放松,身上的酸痛就突破防线袭击他的神经。他蹙眉不吭声,听到脚步声,他本以为是昭成,道:“我自己洗就好,你去伺候雾初,她午膳没吃多少,明日你拿着我的腰牌去高扬台找那个姓宋的厨子,他要是不肯来,你就绑了他。”
云雾初一怔,这人在这种事上执拗的过分。
她挽起袖子,将帕子贴上了他的背,他背后肌肤光滑,刀伤纵横,留下陈年旧疤,她满是心疼,嘴上却犹撑起笑意,“王爷还用腰牌?赶明儿全天下的人都得避着雍勤王的名讳走,腰牌一亮,不知道要被吐沫星子喷成什么样子,你总是欺负昭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