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走出央视演播厅的大门,外面华灯初上,一片璀璨。万家灯火团圆时,劳累了一年的亲人朋友们，聚在一起看春晚聊天喝酒，其乐融融,格外温馨。
南挚的车从长安街走过，长长的街道上没了往日的繁华,车道上的车辆不多,一下子就滑过。
开着车的樊鑫从后视镜看了南挚一眼,出口问道：“送你回南家老宅？”
撑着手，正闭目养神的南挚微微抬起眼,看了下他，没有迟疑，声音低沉：“去我的公寓。”
樊鑫手握着方向盘，半晌之后,还是开口了：“我说,过年了,还是回家看看老爷子吧。”
南挚依旧闭着眼睛,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样。
樊鑫微微呼了一口气，轻轻地吐出,朝着南挚的公寓驶去。
刚到小区门口,南挚就让樊鑫停了，他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樊鑫看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还是开了口：“要不，我们俩找个地方喝一杯。”
南挚摇了摇头，拒绝了，大过年的，樊鑫还是早点回家陪父母和亲人过年吧。
樊鑫看着他穿过保安亭，慢慢消失在小区尽头的身影，半晌之后，才发动汽车朝着前方驶去。
南挚慢慢地走在小区里，看着周遭楼栋里，星星点点的灯光，泛着温馨，再看着自己公寓所在楼层的位置，一片黑暗。
母亲去世之后，再也没人等他回家。
在热闹奢华的央视大舞台表演，陪全国观众过完年之后，回到独自一人居住的公寓，他没来由地感受到了孤独。
深深的孤独。
他在小区里找了个石椅坐了下来，抬着头，看着广袤夜空。今夜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一片遥不可及的幽暗。不知道为何，今夜他突然不想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家，不用想也知道迎接他的，是满室的黑暗。
深夜的小区里，几乎没有人，四周一片安静。
南挚看着夜空，想着另外一个城市的人，不知道她此刻睡了没。
想了想，他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查找着，甄田的电话很快就跳了出来。
他盯着电话屏幕上的那几个数字，呆呆地看着，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打。
半晌过后，索性眼睛一闭，按下了拨通键，不到几秒钟，电话就接通了，甄田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喂，楠哥？”
南挚“嗯”了一声，享受着她声音通过话筒缠绕在耳畔的声音，他深深呼了一口气，躺在石椅上，背往后仰了仰，靠着石背，开口道：“睡了吗？”
甄田躺在沙发上，看着身旁呼噜打得震天响的母亲赖菊香，和已经陷入熟睡中的弟弟甄宁，压低声音道：“还没。”
南挚没说话，甄田也没再说话，电话线的两端，是长长的静默。
甄田觉得今晚南挚有点不对劲，想着他在春晚舞台上的表现，不论是唱歌的水准，还是台下互动，都堪称完美。他出场的时候人气是最高的，现在微博上他的名字也冲上了热搜榜的前几名。
按这样来说，他应该开心的。可不知为什么，她在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低沉的情绪。
甄田不知道如何开口，电话那边传来了南挚沉沉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特别想听到你的声音。”
甄田一愣，随即脸颊微微发烫，心底有一阵暖流涌过。蓦地，她听到他那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开口道：“你现在在哪里呀？”
南挚抬头看着夜空，搜寻着北极星的影子，终于在右手边的夜空，看到了它孤单闪耀的影子。“我坐在小区石凳上，看星星。”
甄田想象着那样的场景，随即又将手机拿下耳朵，查询着北京此刻的温度：零下4度。
这么冷的天气，这么深的夜里，一个人在小区里看星星？
过了会儿，南挚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今晚月色很美。”
甄田悄悄站起身来，跨过甄宁的身子，轻轻打开房门，站到阳台上，抬起头，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空，发现没有星星，更没有月亮。一阵寒风刮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吗？”南挚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没有。”甄田想告诉他，她只是想出来看看南城的月亮是不是也和京城的一样美，却发现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南城这座南方小城已陷入深度睡眠中。
南挚看着天边那颗闪着光亮的北极星，半晌之后，开口问道：“你什么时候返京？”
甄田裹紧身上的衣服，想了想大概说了时间点。她肯定是要提前两天去京城的，石盛的淘宝店今年准备好好大干一场，所以，今年肯定会多很多工作。
听着电话里甄田说着去京城后的一些事情，南挚的眼光变柔了，耐心地听她讲着，等她终于说完的时候，他才接了一句：“好，你告诉我时间点，我来接你。”
甄田“嗯”了一声，在挂电话之前，朝着电话那头，小声地说道：“新年快乐。”
南挚的心仿佛被投入一块石子，一点一点泛起涟漪，他仰起头，微微扯着嘴角，朝着南城的方向，虔诚地回了一句：“新年快乐。”
挂了电话之后，南挚坐在石椅上，心底仿佛被什么涨满，整个人之前的沉闷感一扫而光。
他朝着自己公寓所在的楼栋走去。
入户电梯直达后，准备刷指纹锁进去的时候，他看着门口站着一个人，他微微愣了下。然后，视若无睹般刷了下指纹，开门，走了进去。
门口那人看到南挚打开房门进去，赶紧跟了上去，用手撑开房门，看着他脱衣换鞋，一气呵成。
南挚走到更衣室，换好家居服出来，看到那人站到客厅还没走，语气冷淡：“陈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陈管家站在原地，神色谦卑，看着南挚：“少爷，今年是大年夜，万家团圆的时刻，你回老宅去看看老爷吧。”
南挚想着他果然没猜错陈管家来这里的目的，他往沙发上一桌，双手搭在沙发椅背上，看着眼前这个在他家服务了一辈子的老管家，态度缓和了下来：“陈叔，天气也冷，你回家好好陪陈婶过年吧。”
陈管家微微叹了口气，打量着这屋子里的一切，又将目光落到南挚的身上：“这么大的房子，你一个人住着也孤单啊。听我的话，回老宅吧，老爷等着你回去过年呢。”
南挚的眼光暗了暗，笑了下：“陈管家，你赶紧回去吧，现在凌晨一点多了，我今天一天也累了，想早点歇息了。”
南挚开始赶人了。
“少爷，老爷的年纪越来越大了，这段时间有空你还是回去看看他吧，他很孤单的。”陈管家看着南挚没有丝毫想跟自己回去的念头，心底一片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