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京
归京
东西一件件收拾起来,小院里渐渐空了。那些为婚事贴上的大红喜字却还亮着,因为阿云的突然离去,没人顾得上撕下。此刻它们刺眼地留在墙上、窗上,提醒着每个人那是场未完成的婚礼。
此刻,大家都看见了,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凌影默默走过去,慢慢地将一个个喜字揭下,抚平褶皱,仔细叠好,收进了自己的行囊里。
言舒看到他头上那支玉簪,自阿云去后,他就再没取下过。她看着,眼眶又湿了。
泠渊走到凌影身边“若不想回去,就留在这里。凌叔叔在这里,阿云……也在这里……等你想回时也不迟的”
凌影摇了摇头:“谢王爷。可我得回去。”他顿了顿“只有回去,才能给阿云报仇。她在这里长大,从没出过事……这绝不是意外。”
泠渊听到他这么说,只能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收拾东西去了。
回京的路,和来时大不相同。几乎每天都在赶路,可即使这样竟也走了一个多月。
言舒看着越来越熟悉的街景,便知道,自己回来了,春桃早早的就在王府门口等着了,看见言舒从马车里下来,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王妃,你可回来了”。
“好了好了”言舒安慰道。
重新踏进凌霄阁,竟有些恍惚。离开一年,又回来了。北境那段日子,是她最快乐的时光,没有身份束缚,没有权力斗争,简单得像场梦。
看着院中那棵海棠树被春桃照料得很好,屋里的陈设也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她又成了端王妃。
泠渊安顿好言舒,便立刻进了宫。
“咳咳咳”还没进殿,就听见一阵咳嗽声。快步进去,只见皇上坐在案前,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也不好。
“皇兄!”泠渊心头一紧。
皇上挥挥手屏退左右,殿内只剩兄弟二人。
“早几个月就开始了,”皇上声音虚弱“手越来越不听使唤,有时候笔都握不住……怕出乱子,只能叫你回来。”
皇上先问了北境的事,泠渊一一禀报。
“陈立三人押回来,嘴硬得很,用刑都不开口,那乔龄不知道怎么搞的,蓬头垢面的,都认不出来了”皇上喘了口气,“陈立是太子妃表亲不假,可没有实证,也只能作罢,没办法,也只能先将三人赐死”
泠渊沉默点头,眼下确只能如此。
“朕知道你不恋权位,所以即便你手握兵权,朕也从未怀疑过你。”皇上看着他,眼神带着托付,“其实朕本来也有打算让玄圭去北境的,正好有人提议,也就顺着了,也是想让他帮你一把,历练历练。”
“臣弟明白,谢皇兄。”
“说起这个,玄圭的婚事也该办了。”皇上缓了口气,“宫里许久没喜事了,冲一冲也是好的。”
崔相府书房内,崔相道“你回来?”
阴影里的人低声禀报:“相爷,传位信物就是赐给端王夫妇的那对螭龙玉玦。”
崔崇闭了闭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最后一丝希望也灭了。
“果然……皇上早就属意宸王了。”他声音发冷,“我几十年努力,绝不能毁于一旦。”
谁都不能阻挡他。亲生女儿……也不行。
泠渊回府,言舒急忙迎上来问皇上情况。
“不太好。”泠渊眉头紧锁“不过,皇兄打算让玄圭完婚,说是冲冲喜”
言舒道:“这也是喜事一件,玄圭总算能如愿了。”
一个月后,宸王大婚。
玄圭终于把于雪儿娶回了家,他轻轻挑开大红盖头,露出那张他朝思暮想的脸。
合卺酒下肚,侍女仆从跪了一地:“恭喜王爷!恭喜王妃!”
众人退下,屋内只剩一对新人。玄圭看着于雪儿,低头吻了上去。
刚参加完婚礼的端王夫妇在回王府的马车上,言舒靠着泠渊,轻声道:“想起我嫁你那会儿,也是折腾了一整天。”
泠渊手臂环住她:“那回去……我们也重温一下洞房的细节?可好?”
言舒擡头看他,忍不住笑:“好啊。”
接下来的日子,言舒偶尔进宫陪林贵妃说说话,或是宸王妃于雪儿过来寻她聊聊天。日子看似平静的过着。
可言舒心里并不踏实。那个梦也越来越清晰——那个背对着她的挺拔身影,手里握着剑……那身形,越来越觉得像泠渊。还有那个身着宫装的女子却是中箭后倒下的。可他们的脸却总是模糊不清。
离秋天越近,她心越慌。
可秋狄围猎还是被提上了日程,言舒知道,最后的较量要来了。
这日泠渊回府,面色沉重“皇兄现在笔都拿不稳,话也说不利索了。本想取消围猎,可祭祀先祖、祈求国泰民安的仪式不能废,皇兄坚持要办。”
言舒心里咯噔一下。史书上根本没提永业帝生这一场大病!只记载北境军“叛乱”后一个月,永业帝气绝身亡。
难道……有人篡改了历史!言舒脑海中开始有个想法,难道……连她自己的“病亡”,恐怕也……
她猛地抓住泠渊的手,眼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王爷,你信我吗?”
泠渊被她问得一怔,随即笑了:“当然信。”
“那你立刻给舅舅传信,让他盯紧北境大营,最近任何风吹草动都不能放过!绝不能让不明的军队靠近,谁的话都别信!还有告诉舅舅如有异样……立刻带兵回京!”她语速极快,“一定要派凌影去!不,清风也一起去!他们两个互相照应,稳妥些。”
她紧紧盯着泠渊的眼睛:“王爷,只要我们过了这一关,我就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
泠渊笑着道:“怎么说得像生死对决似的?这么说,你难道还有事瞒着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