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自卑

第202章自卑

宫变虽是逼宫，却不等同于政变，数年的积蓄一瞬间爆发，满朝文武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皇城的椅子已经换了主人。甚至宫变过程也只有少数人物清楚，大部分涉足其中者，所知不过是冰山一角。至于京城的普通百姓，他们对宫变的记忆便只有没完没了的宵禁，和御道上飞驰而过的黑骑。

平民不关心宫变，谁做皇帝都和他们没太大的关系。但他们又关注着宫变，承始五年发生的事情政事，宫变之后，新的当权者若是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败者的势力铲除干净，宫变便会转为政变，甚至引发内战。

虽然传言说陛下早在大草原御龙而去，但是，万一他还活着呢！

这是一场注定了变数万千的宫变。

……

……

所以，玉静口中吐出宫变之词时，俪辞端丽的面容并无丝毫改变，她悠然地叹了口气，道：“燕王知道是梁王害死世子吗？”

玉静愣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是殿下撺掇燕王世子去叶府闹事？”

“因为梁王做事，从不遗漏。”俪辞轻声说道，“燕王妃之事，终归掩藏不住。一旦宫变成功，燕王世子就是太子，届时他就会知道自己母亲是因为什么被谁杀死。生为人子，他不能弑父，但报复梁王和你，却是情理之中。梁王性情稳妥，他想圣人之名与天下之主并得，怎能漏下世子这个大祸！”

自理清第一环，接下来的一切便都清楚明朗了。

担心世子知道燕王妃死亡真相后报复自己的梁王，间接促成了世子的叶府寻衅。他也许只是想祸水东引，让世子坚定不移地认为是叶家害了燕王妃。但接下来的事情却是脱出了梁王的控制：世子的过激行为惹怒了白胤寐，回府路上，白胤寐杀了世子及其从人。

白胤寐的这一行为，显然毁掉了梁王的期望，但他若是不能借势而行，便不是万事稳妥的梁王殿下。深知燕王对授意梁王害死燕王妃一事的愧疚，以及燕王本身对皇权的饥渴，梁王顺利将事情导向了对他有利的方向。

于是，京兆尹在接二连三的恶劣事件中立场变得摇摇欲坠，叶家也是岌岌可危。

直到——柳家走水。

从大局上讲，柳家走水事件是破局之笔，被逼到死路的叶家因为这一事件再次掌握了主动，但对只看到冰山一角的玉静而言，柳家走水事件却有一件好事。

——段晴儿的自投罗网，是玉静入住山庄的最大助力。她感谢段晴儿的到来，让她终于有机会和俪辞站在了对等的地位，甚至，隐隐居于俪辞之上。

知道她的心思的俪辞，甚至不忍过早点醒她。

遥望皇城，她叹了口气，道：“梁王殿下确实是智者，环环相扣，可谓谋算入骨。但我却有一点不明白，梁王如何笃定陛下无法回宫？难道——”

“你猜得没错，燕王殿下为了这一次的宫变，已经倾尽所有。也亏得陛下将草原打得无还手之力，突厥人才愿意和我们连成一气。”

玉静赞许地说着：“我不如你学识渊博，博古通今，但我晓得，历朝历代的皇帝，凡是借用草原力量获得皇位的，无不许下了苛刻的承诺，有的甚至做儿皇帝。唯独本朝，陛下剑锋所指，所向披靡，竟逼得突厥人无条件地协助我们。他们什么都不要，只要萧志乾的性命！”

“可你们这么做，却是破坏北征大计。天下一统的宏远，因为你们的私心，化为泡影！”

俪辞严厉地说着，玉静冷冷地看着她。

“北征？你真觉得北征很伟大吗？或许我见识浅薄，我当真不懂征服一大片根本不能耕作不能统治的土地有什么值得骄傲！为了满足一个人的虚荣，要害得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人颠沛流离！突厥人南侵，我们抵抗，因为他们抢夺我们的土地，抢走我们的牲口，杀害我们的人民。可他们已经退到长城以北了，他们已经求和了，我们为什么还要发动北征？为了这场战争，我们要死多少人！掏空国库的积蓄，加重百姓的赋税，我们得到了什么！草原根本不能耕作，突厥人也不能做我们的奴隶！这根本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

俪辞听着玉静的指责，一言不发。玉静所言她其实早就想到了，但她依旧支持北征，因为——以战止战！突厥是个拥有强大的复原力的民族，天佑三年的胜利最多维持边关五年的和平。

若要边关百年安宁，必须将突厥彻底打垮，彻底赶出草原，赶到东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