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昔日恶梦
陆玦坐在轮椅上披着白狐裘,身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
他仍是那样冷清清的,那样清贵,宛若一朵不可攀折的高岭之花。
陆玦没应,他身边的侍从进来把食盒放在张知玉面前又退出去。
只剩他们二人。
“我就知道季父不会不管我,季父肯定知道我是冤枉的,只是做样子给别人看。”
张知玉笑嘻嘻把食盒打开,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这几日你安分些,等风头过去,我让人送你出府。”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冷,似夹在寒风里的雨点,打在身上,寒气能透到骨头里。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着她的眼神像在看不相干的陌生人。
陆玦在门外,张知玉在门内,一道门槛,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天堑。
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张知玉不顾后背有多疼爬起来。
“季父是,是哄我的对不对?”
张知玉手在发颤,声音也在抖。
陆玦没回答,淡漠收回目光,转动轮椅转过去直接离开。
“季父!”张知玉跑过来,“季父我知错了,我再不说那些话了,我不要你娶我,你别赶我走,小玉儿真的知道错了!”
她腿上还有伤,跑没两步摔在地上,满脸泪痕想爬起来,可浑身都疼,疼得她站不起来。
“张知玉,陆府从来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而我,更不是你季父。”
陆玦淡薄冰冷的话,似一块寒冷刺骨的石头重重砸在张知玉心头,把她砸进万丈深渊。
柴房被关上落锁,张知玉还愣愣坐在地上,眼眸蒙着一片阴影,灰蒙蒙的。
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无声往下坠,沉甸甸的,像要在她心上坠出一个口。
过了好一会,她胡乱擦了把脸,拖着受伤的腿爬过去食盒那边,坐在干草席上开始吃东西。
她把饭菜全都吃完,把碗筷收回食盒里,抱着一团干草在草席上躺下。
这些干草很软,躺在上面一点都不扎人。
睡到后半夜,张知玉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叫自己,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只看到模糊熟悉的人影,她立马就精神了:“江逢君!”
来人穿着黑色的窄袖圆领袍,头发梳成高高的马尾,更显少年意气。
只是往日盈着笑意的桃花眼满是心疼:“我才多久没来看你,怎么搞的这么狼狈?”
江逢君鼻尖微动:“上过药了?谁打的你,还把你关到这?”
陆家的下人口风很严,他今天去碧桐院没找到张知玉,花了一点时间才找到这。
但是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全然不知。
陆玦不是在陆家么?谁还能把她折腾成这样。
“就打了二十藤条,不疼。”张知玉还有些迷糊,笑的时候看起来更傻了。
江逢君脸色一变:“二十藤条?”
“不疼,真的不疼。”她像是只会说这一句话。
少年烦躁地挠了挠头,看到角落罩着灯罩的煤油灯和不透风的柴房,站起来深吸了口气。
张知玉慢腾腾坐起来,仰头看着江逢君的背影,他长得好高好高,像娘亲喜欢的青竹。
“江逢君,你愿不愿意和我做一辈子的家人?”她眨了眨眼。
江逢君困惑地“啊”了一声,回过头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呆瓜,说什么傻话。”
柴房里太暗了,张知玉几乎看不清江逢君的表情,她把眼睛睁地大大的,一字一顿说出那句话:“成亲,我们成亲!”
“你说什么?”江逢君一怔,这回被吓着了,蹲下身慌忙捂住她的嘴:“我的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发烧了?”
手掌探了探她的体温,没发烧。
张知玉双眸明亮,定定地望着他。
她看得很清楚,江逢君看着她的,是和季父、二哥哥他们不一样的眼神。
张知玉把他的手抓下来,目光灼灼:“你愿不愿意?”
她又问了一遍。
江逢君怔怔对上她的眼睛,意识到她是认真的。
一缕清风吹落梅花枝头的雪,悄然落在地上,无声却撩动人心。
“我愿意。”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江逢君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刚想说什么,对上张知玉饱含泪光的眼眸,又咽了回去。
“太好了,以后小玉儿就有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