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谢石眼眸微深,感受到嘴角蓦然扑来的浅浅热意,唇上一点温软如落花沾过。
女孩儿一时情动,旋就生出羞涩,垂着睫向后退去,脑后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托住了。
年轻男子的眉锋舒展,侧着头,眼睫低低地垂着,江楚烟被他睫梢的一点颤抖拂在心上。
柔软的唇/瓣被轻轻厮/磨,却仿佛带上了某种试探的意味,在她顷刻的怔愣之间,齿关已经被温柔而不容抗拒地叩开,对方的唇/舌比吐息还要滚烫,仿佛新生的征服者,一寸一寸地巡视着他的领土。
被掠夺、被压制、也被珍爱、被呵护。说不出的酥/麻细微刺痛几乎夺走了她思考的余地,喉间细碎的低吟如同某种幼兽的哀鸣,江楚烟无力地将手臂搭在谢石的肩上,连环住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谢石终于微微抬起头来。
江楚烟勉力睁开了眼。
线条锋利而俊美的脸近在咫尺,她在那双沉邃的眼睛里看见钗环散乱的少女倒影,倚在对方手臂圈出的领地里,像一枝被风雨摧折过的花。
她微微张着唇,细细地喘息。
谢石垂着头,细碎的亲吻在她唇边、眼角和耳根游移,吮去她情动时难以自抑而溢出的薄薄泪珠。
她听到他低哑的声音叫她“阿楚”:“再等一等,我们就回家去成亲。”
江楚烟仰了仰头,枕在他的手臂上,面上还是红彤彤的,却忽然掩住了他的口。
谢石目光深黯,像未曾餍足的猛兽,江楚烟只觉得有什么湿热柔软的东西在她掌心一舐。
她像是被烫着了似的,蓦地缩回了手。
谢石闭了闭眼,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而只是捏了捏她的脸颊,道:“在想什么?”
江楚烟低声道:“阿誉哥指点出来的那些话本里,大英雄们说了这样的话,往往就很难践诺。我记得阿誉哥说,这叫‘弗莱戈’,是旗帜的意思……”
说着这样的话的少女,认真又可爱,明澈的眼睛里都是忧虑和关切的碎光。
谢石不由得低低笑了起来,手臂微微用力,倚在他臂弯的少女就不由自主地扑到了他的身上,手勾上了他的颈后。
谢石附在她耳畔,同样压低了声音,道:“那我们就算它灵验好了,说不定就不回家了。即使是留在京城,也是一样的。”
他像是哄小孩儿一样,江楚烟鼓了鼓腮,不由得在他颈后捏了一把。
手底肌肉流畅紧实,这一点力气抓上去不痛不痒的,谢石毫无反应,反而让江楚烟手指一痛。
谢石看着她微微蹙起的眉梢,将她指尖握在了掌心,嘴角却高高勾了起来。
院门口忽然响起剧烈叩门的声音。
长公主不在府中,江楚烟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小主人,她又态度疏离,向来没有人敢无缘无故地到知心院来打搅。
谢石目光如电,隔窗向外一看,低声道:“我去看看。”
江楚烟点了点头。
玄色的身影隐没在庭院的夜色里,像暗影里的一道幽魅。一直在外间无声无息装作隐形人的绀香跟着起身,走到院门底下,沉声问道:“是谁?”
门外却是一道极力镇定而掩不住惊惶的声音:“是小姐身边的姑娘吗?奴婢秋实,深夜搅扰小姐,斗胆请小姐出来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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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寿宫宴之后,江泌被闻人亭带回府中,关在上院的倒座里,是仓促之举。
江泌同闻人亭坦承给太子下了药,长公主因而夤夜进宫,也是仓促之行。
秋实奉了长公主的命令,看守着江泌。
她是长公主身边的宿仆,与江泌的生/母冬苗同辈,春华、夏穗、秋实、冬苗四个,如今走的走,散的散,已经只剩下她一个了。
她昔日做丫鬟的时候,也只有老实忠诚这一项好处,寸步不离地守着闻人亭,一句也不多嘴,却因而熬过了一众聪慧要强的同僚,留到了最后。
比她还小些的冬苗当初爬上了驸马江竟的床,并且还生下了一个女儿,她原本从头到尾都不曾知情。
等到后来束冬苗上京,在京兆府前说了那些话,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她才知道服侍了这么多年的小郡主江泌,原来是这样一个身世。
她对长公主忠心耿耿,对江泌自然只有厌恶和恨意,连带着对背叛了长公主的驸马爷也生了些许厌憎。
她也知道长公主对太子殿下的看重,江泌这样未婚先孕,败坏长公主府的名声,又向太子下毒手,一副蛇蝎心肠,她恨不得生吃了江泌――但长公主的态度暧昧未明,夜里急匆匆进宫去,没有叫她继续给江泌灌药,秋实就知道,闻人亭如今是不能处置江泌的。
她一心一意地为长公主保着这个秘密,更不敢假他人之手,只是自己看管着江泌。
江泌不知道长公主去了哪里,但看到只有秋实一个人看管她,索性就试着秋实的底线,要茶要水,秋实忍着气,一一地都给了。
江泌嫌屋中湿气重,要到隔壁去休息。
秋实虽然不答应,却挪了四个炭盆进屋。
江泌就老实了一阵子。
长公主夤夜出府的响动惊动了在西院安置的驸马江竟。
他是长公主的夫婿,又一向温和不多事,虽然近日里因为嫡庶小姐、大公子江汜的身世,传出许多不好听的闲话,但府里的下人们对他并没有戒备之心,就放他顺顺利利地进了上院。
秋实拦住了他。
江竟笑容温煦,问道:“我听着这边人仰马翻的,竟有人说是殿下半夜出门去了,殿下行/事稳重,哪有这样的道理呢?我怕是底下人胡乱传话,因而特地来看看。”
秋实微微顿了顿。
江竟神色不变,眼底却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