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四九
许叶看着纪光傻傻的瞪大了眼，非常可爱,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傻瓜。”
完了,完了,许老师怕是疯了吧,纪光有点害怕,现在有不少人来来往往，也很可能有人关注着她们。许老师这是被论坛评论给刺激的破罐子破摔,故意这样演戏给路人看？
纪光苦着个脸：“许老师，我错了,刚才是我不好,说话着急了点，你听我的劝,先去学院楼，去看看现在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可别被章峰那老男人压在你头上,一定叫他下去！”
许叶看着她小脸皱起来，在她脸颊上揉了揉,声音温柔,却自动忽略了她的话：“你的脸皱巴巴就不好看了，听话,乖，别想那么多。”
神啊！要命了要命了，纪光心里面升起惊涛骇浪，害怕自己走火入魔,气血逆流。谁来救救我，这一副痴汉脸看着我的人是谁啊，还是我的许老师吗？
纪光咬咬唇，有点羞赧：“许老师，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看着我，我……我怕我忍不住……”
许叶走到她跟前，看着她：“忍不住什么？”
纪光低头看着她秀美容颜，尤其是她眉目之间那么温柔，真的是忍了又忍，还能忍什么啊，不就是把你这样那样，那样这样吗？
可是这话她是没法说出口的，她犹犹豫豫：“没……没什么，许老师，”她声音里已经带上点哀求意味：“你快别闹了，去做正事，我回家了。我晚上给你煮好甜汤，你忙完回来刚好可以喝。”
可是许叶没说话，微微踮起脚，伸手在她头发上拿下了一片红枫叶，指尖捏着叶柄转动几圈，才低着头说：“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办公桌上贴的红枫叶背后是写着字的，还有你送我的自制叶脉书签后也写着字，只是你偷偷放在我一本不常看的书里，这么晚我才看到。”
纪光就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猫，瞬间炸毛了，后退几步，有点结结巴巴：“我……那个，那个不是专门写给你的，许老师，你不要想偏了，我那个是……是没事在网上抄的句子，随便挑了几句写在树叶后面……真不是，专门写给你的。”
许叶听她这么说，点点头，似乎有点失望：“我知道了，原来你一直这么敷衍我啊，真是让人伤心呢，我以后可要跟冷墨一样，叫你小白眼狼了。”
纪光急了，上前一步，握住许叶的手：“没有！我怎么会敷衍你呢！我就是……我就是……”
可是她还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因为那后面写的句子……确实是她诚挚热烈的心意，她希望她好，希望她幸福，希望她这辈子只有自己一个人陪伴着……
她声音渐低，平时的狡黠劲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许叶捧起她的手，觉得有点冷，护在自己手心里呼了几口气，然后低头，在纪光被低温冻得通红的指尖上吻了一下。
纪光：“……”
许叶握住她的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里，对她说：“回家好吗？外面真冷啊，和你在一起，这几天都不想出门了。”
纪光没说话，仍然傻傻看着她，似乎不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许叶唇齿轻启：“傻子。”
她转了身，带着纪光往校外走，纪光仍然怔怔的，一路上没说话，只是后来她的手指轻轻动了动，挠了一下许叶的掌心，像是无声的试探，那么小心翼翼。
许叶一转头看她，她又立刻收回目光，心虚的转头看向另外一边，边小声说：“许老师，这么多人看着呢，你……”
许叶目视前方，神色坦荡：“他们想看什么？我们的事，容不得别人来说什么，”她说完这句话，不再紧紧握住纪光的手，而是抽出手来，小指紧紧勾住纪光的手指，一路无言。
纪光的大脑早就停止运转了，一直到回家，开门，她还是傻乎乎的坐在沙发上不敢动，偶尔又把自己手指贴在嘴唇上，每贴一下就笑一次。
许叶看见她这痴傻模样，再也忍不住，对她招手：“过来。”
纪光有些后知后觉的抬起头，第一次这么不听许叶的话，努力思考了一会才摇了摇头：“不，我不过来。”
许叶眯眯眼，这小丫头，现在可变坏了！她自己挪动位置坐在她身边，问纪光：“现在这么不听话，是不是找罚？”
纪光眼神不敢直视她，怯怯的说：“好的，听你的。”
许叶有点生气，这样子怎么就像第一次见到自己时的生疏样子，不敢太过靠近自己，不敢直视自己的眼睛。
她声音有点凉：“纪光，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啊。”
可她这句话才出来，先前一直低着头不看她的纪光忽然抬起头，眼睛通红的盯着她：“你为什么要叫我纪光，这样好像我对你而言就是一个陌生人，我生气了，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看着她露出这样张牙舞瓜的本来面目，许叶不禁发笑，问她：“什么后果啊，你要把我怎么样？”
纪光又有点萎靡下去，哎，有贼心没这贼胆，还说什么呢……
她心里面有点委屈，这人今天这么拼命撩拨自己干嘛，她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啊！
只是她低着头没说话的时候，许叶手机响了，她接了电话，是许之远打过来的。
许叶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父亲的冷言冷语，习惯了回家之后那张漠然的脸，有时候她偷偷观察父亲，在想虽然他平日里会掩饰，可是不知道能不能从他脸上再看见一点恨意。
这一次电话让许叶没有失望，她听到了久违的深恶痛绝的语气，许之远的声音低冷：“你真是越发能耐了，都和自己的助教还是什么学生搅和到一起了，又是女人！许叶，我怎么就生出你这样不正常的人，你知不知道我因为你有多丢脸，你怎么不去死！”
他话说到最后一句，已经情绪失控，带着无尽的怒意和恶毒，仿佛面对的不是自己的女儿，而是自己的仇人。
许叶没有说话，等他说完，而后挂了电话。这一次，论坛上闹这么大，父亲也不知道是怎么知道的……可是，后面不是都说清楚了？他永远是这样，以前是，现在也是，从来没有变过，不管她是不是真的喜欢女人，也不管她到底有什么做所谓的以公谋私的事情。
她心里面有点沉重，面对别人的中伤时尚且能平静对待，可是来自自己亲人的咒骂却往往戳破人最后一层防卫，让人无可逃遁……你怎么不去死，这句话，九年前，也听到过一次。
她努力掩饰住自己的情绪，要回房间休息，纪光这个时候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远离着她，反而拉住她的手不放，声音轻轻柔柔：“许老师，有什么事，能不能和我说，虽然我可能帮不了你，可是别瞒着我好不好？一直以来，你的情绪从来都不在我面前展露，你有心事，宁愿去找冷墨，都不会对我说半句，你知不知道，这种时候你离我多么遥远……看着你难过，看着你永远不信我，我也……很难过。”
她没听见许叶说话，却听见了许叶低低的抽气声，在这静默的时刻很清晰。纪光手腕稍微有点力，拉着许叶坐下，看见她眼睛里起了水雾，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眼见着就要落下来。
这大概是许叶为数不多的，在纪光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上一次深夜谈话，有浓重夜色做掩盖，她心里面没那么不好意思，可是这一次，她还是有点羞赧，怎么就忍不住了呢，怎么就在小光面前难过，让她担心了呢？
纪光看着她不说话，叹了一口气：“许老师，你知道吗，我的目光其实没有一刻会离开你，你每次都以为掩饰住了情绪，可是我都是知道的，只是我不说罢了。我知道你想在我面前更坚强一些，勇敢一些，为我遮蔽风雨，可是许老师，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啊？”
许叶看着她，透着泪光看自己的小姑娘，想起她刚才在台上落落大方的样子，想起她直视众人毫不畏惧的样子，她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在她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呢，其实都是渺小无力的个体啊，在自己爱的人面前，她为什么要一直假装坚强了。
她的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她母亲去世后，许叶有时难过，都是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不开灯，在黑暗的房间里无声静坐，一个人落泪，不出声音，有时一个人能坐上一天。
可是这一次，她不想再一个人了，她的眼泪落得那么畅快，她伪装的坚强溃不成军，第一次这样真实的展露在纪光面前。
可是看着许叶这样，纪光还是有点慌神。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应该做什么，她只是想把她拥入怀里，抱着她。
可是她有点踟蹰不前，今天许老师她忽然亲她的指尖，把她的手放进自己大衣里，再到后来小指轻轻勾住她的小指，纪光心里面有一点模糊的感觉，可是却不敢相信，自己追逐多年的东西，自己爱慕多年的人，忽然有一天……这样对她，她像活在梦里面一样，她想问许叶是什么意思，可是她又不敢。
但是此刻，她没有那么多患得患失的情绪和小心翼翼的考量了，即使她的理智告诉她，用纸巾擦掉许老师的泪珠，再软言安慰几句就好，可是她的感情在咆哮，由不得她。
她的理智终究还是控制不住她冲动的想法，理智一旦溃散，感情就如脱缰野马，在她无边的心田之上奔驰。于是她顺从自己的心思，长臂环住许叶肩头，手托着她下颌，嘴唇靠近许叶的脸颊，小心翼翼又万分虔诚，一下一下的吻尽她脸上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