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浓雾,伸手不见五指,她一身戎装骑着乌雷从云雾中走来,眼前是整装待发整齐划一的军队,军队正前方英武的将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慢悠悠朝她走来,停在她面前俯身向前,伸出手抹摸了摸她特质的银色面具,一脸戏谑,“面具就不能做的漂亮点,怎么,公主殿下,您那位情郎没有跟着来?”
她一把打掉他的手,冷声道:“梁怀Z,你这轻佻的毛病几时能改改,打仗就打仗,哪儿那么多废话,是浅浅最近太闲了,没去你家祸害你?”
梁怀Z见她提起浅浅,直起身子挑眉摸了摸鼻子,轻叹一声,“怎么咱们京都的女子怎么都跟妖精似的缠人啊,您说您能缠了那位多少年了,要不,换个人试试,比如我,模样不比他好看?
“谁知道呢,兴许咱们京都的男子除了他,跟你一样都不像个爷们,想要以色侍人,你说是不是?”
她说完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队伍面前高举手中的长剑,便有兵士挨个传报,挥舞着猎猎作响的旗子:出发!
浩浩荡荡的军队朝前方走去,逐渐在浓雾中隐去身形,只听见行走间盔甲碰撞以及整齐的脚步声,梁怀Z见她今日情绪不对,往她身后浓浓的迷雾看了一眼,“他真不来啊,这么放心?”
她回头看了一眼,面具后的面容看不清思绪,唯独一对上挑的眼眸跟渗了雾水似的有些让人看不透。
“他来不了,走吧!”
她说完,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乌雷仰头嘶叫一声,扬起前蹄朝前奔去,扬起一地尘土。
梁怀Z被那尘土扑了满面,呛的忍不住咳了起来,用手挥了挥,策马追了上去。
迷雾散尽,入眼的是被白雪覆盖的白茫茫一片的山野,不远处的地上,到处都是血,以及满身是血的战士,死人叠着死人,流出的血水形成了一条条沟壑将地上的白雪全部融化,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铁锈腥气,令人作呕。
她觉得整个背都要开裂了,疼的厉害,忍不住□□出声,眼前跟个血人似的梁怀Z有些惊慌失措的捂住紧紧她背后不停渗血的盔甲,急得大叫,“殿下,你还好吧?”
她很想骂他一句,让他把手拿开,不被砍死,也要被他捂死了,但是她疼的厉害,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自己要死掉了,她想起了还在京都的他,想起了还年幼的景和,想起了京都,只觉得眼睛热热的,她想哭。
梁怀Z手忙脚乱的替她摘取面具,只见面具下稚嫩的巴掌大的小脸没有半点血色,一张口便溢出血来,豆粒大小的泪不断从她眼里滚出来,混着血,让人心里生出无限的心疼,眼睛也跟着热了起来。
“殿下,你不该救我!”李朝可以没有他,但是不能没有长公主。
眼前的女子过了好一会儿,染血的嘴唇才动了动,梁怀Z赶紧附耳过去,只听叫她微弱喘息,“赢了……吗?”
“赢了,北戎首领已经被你一刀砍了脑袋,你撑住,我……”
他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要她一个柔弱女子来救,若是她死了,不,她不能死,那些千方百计让她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家来打仗的人不就是盼着她死吗!
“殿下,你撑住,已经有人去叫军医过来了!”
她听到“赢了”,心里压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她摸了摸梁怀Z的脸,却发现抹的他满脸是血,这人向来臭美,她想笑,结果扯得伤口更疼了,咬着牙忍着疼说道:“你别哭,咱们京都的男儿都是爷们儿,本宫,不会死,景和,等着我,我的情郎等着我,绝对,不会死……”
梁怀Z小心翼翼将她放好,单膝朝她跪下,指天发誓:“从前往后,怀Z就是殿下的刀,指哪打哪,不分对错!”
李锦瑟在抽泣中醒来,睁开眼睛,摸了摸满脸冰凉的泪,只觉得方才梦里的感觉实在太真实了,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长刀砍在身上皮肉割破的声音,还有背后那条只要下雨天便会痒疼的疤痕,梦醒后,犹觉得那伤口在隐隐作痛。
她掀开被子起身,守夜的宫女连忙想要起来,她摆了摆手,“你回去睡觉吧,本宫想要一个人待会儿。”
那宫女点点头,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她裹着被子站在窗外看着东方初白,万物萧条的冬天,只觉得心里沉重的喘不过气儿来,她摸了摸伤口已经愈合的唇,想着也不知沈庭继醒了没。
情郎,原主的情郎是谁?沈庭继吗?那么,梁怀Z跟原主到底是什么关系,她竟舍命去救?
这么真实的记忆,让她不知所措。
一切的一切,就如同梦里的浓雾,伸手不见五指,让人忍不住想要看见黎明破晓时分,阳光底下散去迷雾的样子,那是一切真相的样子,她迫切的想要知道。
……
摘星阁。
阿德觉得近日驸马有些奇怪,也不知那日他与公主二人单独喝酒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公主好几日都没有来摘星阁了,只偶尔让桑琪送了一些抄好的书。
驸马摸着那字发呆,偶尔嘴角还挂着笑意,他也曾偷偷看过那些抄好的纸张,只见那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他心想,这字丑成这样,也不知驸马他在乐什么,不过,他一向本分,从来也不敢多问一句。
更奇怪的就是第二天一早,他便瞧见驸马的唇有些破损,驸马好像还很欢喜,从来都不大爱照镜子的人,居然让他找来一面女子的妆镜一天照了好几次,然后摸着有些破损的嘴唇露出他形容不出来的笑意,嗯,有个词怎么说来着,宠溺,对,就是这样。
他初时见到那伤口有些差异,怎么好端端就破了,驸马只是神秘的说,是被一只发了性的野猫给咬了。
他颇有些担心,也不知那野猫干不干净,若是染上什么毛病怎么办,这事儿,要不要告诉公主呢,他十分犹豫,从前记录那是公主要求,公主现在都不要求了,若是悄悄告诉了公主,他岂不是有背主的嫌疑。
算了,他还是好好当他的差,做好自己的本分,若是公主问起时再说吧。
……
“桑琪,你说,本宫以前同驸马感情好吗?”李锦瑟待在自己的屋里,百无聊赖的翻着手里的折子,一边用朱笔批注,一边问一旁正在给她收拾衣柜的桑琪。
桑琪说,快要年关了,阖宫夜宴的时候,要提前备至些新衣裳,李锦瑟瞧着满柜子的衣裳,几乎就跟新的一模一样,心想最近递上来的帖子处处都嚷嚷着要钱,能省则省吧,她觉得现在的日子已经很好了,便叫她将平日不打穿过的整理出来便可。
桑琪知道平日公主爱极了浓烈鲜艳的颜色,挑了几件绯色齐胸襦裙出来交给一旁的侍女,交代她们拿下去浆洗熨好,然后走过来给她研磨,想了想回道:“公主与驸马自幼相识,感情自然是极好。”
“那,除了本宫,还有谁与驸马交好?”李锦瑟将一本批阅好的奏章放到一边,望着窗外晴好的天,有些心不在焉,“本宫自上次摔了头醒来,有些事记得不大清楚了。”
桑琪停下手里的动作,仔细想了想,“与驸马交好的女子,奴婢也不大清楚,不过,您与严相家的大姑娘一向交好,还早些的时候,经常是在一起玩耍,就是皇上登基之后,公主太忙了,就不怎么来往了,再后来,您就跟驸马成亲了。”
“严家大姑娘?”
“对啊,就是浅浅小姐,是个极好的人。”桑琪提起她还笑了笑。
“公主,您的嘴巴怎么了?”
桑琪好似才发现一样,有些心疼的看着公主嘴唇有破了皮,自责昨晚不该听公主的去休息,才一晚上功夫公主就受了伤。
李锦瑟闻言老脸一红,赶紧伸手摸了摸,还是有些疼,她看着一脸自责的可爱姑娘,赶紧拉了拉她的手,“本宫没事,就是,就是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
对,那姓沈的就是条狗,她才不过刚贴上去,还没砸吧出味来,便被他一口擒住,她起初还以为他要舌吻,谁知他竟一口咬了上来,咬完之后,居然还睡了过去,气的她反咬一口,然后着急忙慌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忒不是东西了!
“公主骗人,咱们府上根本没有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