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专使董贵
而就在两人惺惺相惜、以水代酒共饮时,萧凌口中的老相好董贵,却已经被孱陵港近半年来的变化惊得无所适从。
这已经是董贵第三次来荆州了,也是他第二次来孱陵港。
他记得第一次来孱陵时,正是萧氏父女南渡不久。而孱陵港也还是一个简陋的军港。然如今,却已军商两分,繁荣异常。
只见绵长的江岸线上,有几处筑了护堤的湾坳,而每处湾坳内,都有好几条用土堆石垒建起的码头如手指一般伸入大江。满眼的轻舟大船停泊于此,伴随着江浪微微起伏,还时不时有水鸟盘旋于上。
所有码头的另一端,都连接到一条用青石板铺就的长街上。长街靠江的一侧,堆放着一箱箱、一捆捆从各种船上搬下来,或者正要搬上去的物资。而靠陆地的另一边,则耸立着数十间二层的房舍。
董贵有些茫然的立在码头上,看着完全陌生的场景,竟一时不知何往。由于他张头探脑的行径异于常人,很快就有巡岸的水师官兵上前盘问。他本是隐匿身份而来,不得已只能亮了腰牌。直说自己是长安特使,来武陵拜会凤仪将军。
“特使?”带队的什长将信将疑,也不轻率处置,而是客气道:“上头并未告知特使之事,还要委屈特使跟我们先回水师营。”
一番话说得客气,却又不容旁人质疑。
董贵也不怕,反正他又没说谎,便安心跟着这队水师官兵前往水寨。
顺着大道西行约三里,便到了水师营驻地。新的水寨是在原先的基础上翻建。不但占地扩大了好几倍,布局也更加合理。与东侧的商港之间,连同着一条大道。只不过军港重地,闲人禁入而已。
水寨大门早早由原先的栅栏换成了栋门,宽达二丈余,足可八人并出。栋门左侧竖着一枝冲霄拔地的黑漆旗竿,顶端挂一面滚边绣金的朱红大旗,上面用金线绣了“黑蛟”两个大字。边上不远又竖了一枝红旗竿,比黑的短一半,上有一面青色帅旗,中间写着一个“甘”字。江风吹过,两面大旗都随风而动,猎猎作响。
“请特使稍候,容在下先行通报。”那什长礼数做足,却拿了董贵的腰牌进寨,而将人留在了营门外。
董贵也不愠,只静静等候。他望望两杆旗,又瞧瞧肃穆而立的哨卫,一时有些感慨。大概西凉军最精锐的先锋营,也不过这等气势吧。
等了没多久,水师营中便迎出来一人。那人面容精干,却是满脸热忱,远远朝董贵抱拳道:“董司马,一路远来,辛苦了。在下娄发,乃黑蛟营左军司马,奉凤仪将军之命,特来相迎。”
“哦?将军知道我到了荆州?”董贵不免一惊,复又问,“将军难不成就在营中?”
娄发笑道:“真不巧,将军并未在营中。”他一句答完,请董贵入营,继续道:“夷道突发匪患,将军亲自剿盗去了。现今正在凯旋途中,得知董司马到来,便转向往孱陵而来。不过这期间,倒要教董司马暂候一两日了。”
董贵并不认识娄发,也不知道萧凌是如何得知他到了荆州的。但想着萧凌一向“神通广大”,又瞧着娄发满身热情,当下也不生疑。
在经历了两次与萧凌的深度接触、二次九死一生之后,他完全不想再动什么歪主意。
他觉得老老实实做个传话筒最好。
如此一想,便坦诚道:“将军既在凯旋途中,那我便在营中静候。只是眼见孱陵变化颇大,不知能否请娄司马派几个向导于我,趁这两日空闲四处走走瞧瞧?”
“嗬,这家伙倒也上道!”娄发腹诽了一句,哪里不知道董贵要向导其实是主动要求被监视,“将军果真没说错,这董贵丝毫不敢作伪。看来这一回,咱们又能捞一票了。”
娄发原先就留守水寨。那日萧凌接到不良人飞鸽传书后,便派轻舟快船先行嘱咐了他。
此时听董贵主动做小,当即爽朗一笑,大方道:“小事一桩。将军说过,董司马远来是客,让我好生招待。既然董司马想要瞧一瞧孱陵港的变化,那明日我便亲自作陪,好好畅游一番!”
之后两人又说了些客套话,娄发便安顿他住下。晚些时候更是叫了几个军官一起为董贵接风洗尘,将他招待的舒舒服服。
待到酒足饭饱,娄发等人离去后,董贵才长吁一口气躺倒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