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不测风云
“胡说!乌鸦嘴!”萧岱笑骂着用从女儿口中学来的词汇打趣回去,还不忘装模作样的邀功,“咱们临沅这边,由你我父女坐镇,还愁河伯作祟?”
“那是!阿父声名显赫,只需振臂一呼,便有义士万千!”萧凌顺着杆子爬,一副“恬不知耻”的自卖自夸。
“你啊,就知道给为父戴高帽子!”萧岱再一次用新词汇同女儿逗趣,神思却渐渐拉回到月余前的惊喜中。
那确实是一个值得他自豪、夸耀的日子。
因为临沅是郡治的关系,所以一直以来河道和堤岸的修缮还算比较完备。这次萧凌将军队分派诸县,独独没有在临沅留人。
萧岱本想着让她将蔡勋在洞庭的水军调回一部分查漏补缺,但哪知以军代役的消息传出去不久,就有百姓青壮放下手中的农活,踊跃来府衙请命。
“萧府君再生之德,大伙儿安敢忘在脑后?别说郡府治水是为防范未然、保境安民,便是为了大伙儿自个的收成,咱们也都应出一份力!”
这是临沅县辖下南坪乡王家村一位叫王柱的汉子,在里魁王根生的带领下,颇有气势的在郡府衙门前对围涌而来的人群的宣讲。
萧岱还记得这个年轻人。身材并不是特别魁梧,却瞧得出也是精壮。更何况村野小民能说出这样的话,他没道理不将人记住。没瞧见带队的里魁王根生,面对门房的盘问,都已经颤颤巍巍了么?
这样的宣讲效果很好,很快,各乡、亭、村都有志愿者纷纷而来。人数之多远远超出了萧凌派往其余各县的兵数。
萧岱从最开始的惊诧到后来的笑得合不拢嘴,赶紧让董和、杜袭等人安置编排。相比镡成、辰阳那些偏远之地,临沅的工事却是开始的最早。
他同萧凌商量后,听取了对方的意见。并没有让这些青壮全程服役,只以轮工模式,三班轮换。三日里只需劳作一回,剩下的时间依旧忙于农事。因为都是临沅周边的乡村百姓,故而并无路途上的耽误。
这月余来,工事倒也进展顺利。再加上萧凌隔三差五就有其他县的信报给他,他觉得这个盛夏的心情格外好。
只不过古语说得好,祸福相依,乐极生悲。
荆南四大水系,武陵独中其二。北有澧水,南有沅江。一者自西北往东南,一者自西南往东北,流经武陵全境,最终夹于东端洞庭,出于浩渺大江。更有两水支系繁多,纵横交错,一旦某处决堤,将是一发不可收拾。
尽管萧氏父女早早安排,处处查漏。但天有不测风云,人力终究拗不过天道。
这一年的夏汛来临,端是百年一遇的猛烈。
连日不绝的滂沱大雨,致使整个荆南地区的水位暴涨、河道冲涌。再加上大雨倾泻,山洪暴发,终于在大雨连下了七天之后,沅江决堤。
而决堤之处,正是位于最下游,也最繁华的郡治——临沅。
也算萧凌应对及时。在大雨连下三天的时候,就下令转移城东北低地处的百姓。并急令洞庭水寨开闸泄洪,同时急调蔡勋率半部人马赶赴临沅加固堤防、疏通河道。待沅江决堤之时,水淹之地已无人居住。除却千倾良田被淹没,倒也没有太多伤亡。
数日里,父女俩亲临一线,组织救援,倒也挣下了不少名望。
本想着祸福相依,散财敛名。怎料到祸不单行,陡变再生。
“阿凌,这、这可如何是好!”萧岱一身蓑衣雨笠,来不及缓口气,便又被刚刚送到手的急报惊得语无伦次。
“快!你们两个,那边,快!”萧凌同样的装束,在麻利的分派出身边的几名护卫后,才接过萧岱的话头,“阿父,何事惊慌?”
她不过是习惯性的询问,没等萧岱回答,已经抢过了他手中刚刚送到的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