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性骑墙
习惯性骑墙
“我以为我说得很明白,我请传媒大臣把你要到身边,担任首席私人秘书,是为了改善卫相系的处境,为了提你的职级,而不是让你真的对他言听计从。”
“你有担起公派秘书的职责吗?大臣把提案都做出来了,你竟然毫不知情?”
安朗埋头挨训。
他的心里其实不太服气。
他确实帮应世阳在传媒部站稳了脚跟。应世阳顺利攥住传媒部之后,就成为了卫琏在内阁最大的助力。
很长一段时间里,鹿党内阁在蒂恩中心南移的大背景下,还愿意对卫琏服气,就是看在他有应世阳这个,有本事操纵媒体的盟友份上。
如果说谢小池是卫相在下议院的底气,那应世阳,就是卫相在内阁的底气。
所以,谢小池说,她把他提拔到应世阳身边,是为了改善卫相系的处境,这他信。
但提他的职级,恐怕只是顺手为之。
他知道,谢小池一直偏爱陆沛沛。让他上公示组,不过是为了给陆沛沛上公示组做缓冲罢了。
她为陆沛沛上公示组,百般筹谋,现在还把陆沛沛压在助理次官的位置,等到卫相连任,重新组阁,非公学出身的阁臣到位,再提拔她,生怕自己的陆秘书受半点非议。
而他呢?传媒大臣轻飘飘的一句,就把他提上了公示组。
“非两大公学入中枢第一人”,风光是风光,压力也是真的大。
他终归是公学出身,在文官和财阀那里,这是他优于陆沛沛的地方。
在谢小池这里,出身就成了他的缺陷。
公派秘书的命运,本就与所服务大臣的命运休戚与共。既然他在谢小池这里就是个后娘养的,既然谢小池把他推给了应世阳,他又凭什么不能骑墙?
谢小池能给他的,应家未必不能。
“你对我的话如果有异议,最好现在告诉我,而不要等我来发现,你做了什么小动作。如果你有投靠应家的意思,也大可跟我直说,我虽然不会再看顾你,但也不会针对你。”
安朗听完,心里一抖。
“我跟应家,目前是同盟,但不代表永远都是。我这里,容不下骑墙派。”谢小池拍了拍白原交给她的提案,“你现在告诉我,你是故意对这份提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是对掌握大臣的行迹无能为力。”
安朗谨慎地思考了很久。
承认无能肯定是不行的。
在谢小池身边做事,能力与忠诚一样重要。但直接承认他在故意无视应世阳顾问团的动作,就相当于直接承认,他打算投向应家。
而谢小池的亲信,还有另一条铁律要遵循:万事不隐瞒,坦白优于一切。
选文官,还是财阀,目前他还在观望。但目前,坦白,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
谢小池一边听安朗把他的想法盘托而出,一边翻看应世阳顾问团拟定的这份,精简传媒部人员的议案。
应世阳想用管理应氏的手段来管理传媒部的公务员,简而言之,就是让他们因功而升,而不再因资历而升。
公司职员升迁,看的是绩效,是能力。一大波类似文具统计员这样的空饷岗位要裁撤,一大波资历不足的职员要升迁。
还有一大波尸位素餐的高级政务官,要被他原地降职,甚至罢免。
应世阳也有自知之明,知道文官的任免他插不进手,这套新的人事管理制度,只针对传媒部的普通职员。
但如果被内阁诸君发现,这套办法能省钱,还能提高效率,这套人事管理制度改革波及文官体系,也是迟早的事。
文官们不怕大臣乱来,就怕大臣是对的。
谢小池看完提案,安朗也说完了自己的心路历程。
“你怎么看?”
“您是指议案,还是……”
“当然是议案。”谢小池把议案丢给他,“至于你的想法,我只是要掌握你的心思,不是要摆布你的思想。
“我对你的培养思路,从一开始就跟你说得很明白。我不打算把你拴在身边,这样的路线不适合你。你并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放你到传媒部独当一面,你只是不相信我。”
“那你就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我不干涉就是。我就一条要求,”谢小池竖起食指,“在其位,谋其政。既然你还在公派秘书的位置上,就做好公派秘书该做的工作。”
“现在,继续,谈谈你对议案的看法。”
安朗吐出一口气。
小池的气场,真是越来越压人了。
“大臣的想法……我认为有道理。只是,不是所有公职的效益,都可以用绩效去衡量。公国政府也不是公司,不能只看利润做事。”
“我也认为有道理。”谢小池点头。
“嗯?”安朗懵了,“既然您赞同大臣的意见,那……”
“正是因为有道理,所以不能让政客操办,只能用文官的方式去做。”
“为什么?”
“因为政客做事,不能长久。”谢小池眸光沉沉,“一届内阁任期才多久,一项改革又要持续多久才见效?你猜,鹿党传媒大臣提的这项议案,牛党上台以后,还会不会继续执行?”
“一项议案只要有半点争议,反对党就会为了反对而反对。等反对党变成执政党,这项议案又会被无限期搁置,前期付出的人力物力,都是在浪费资源。”
“改不成也就罢了,更可怕的是改成了,提议的人跟执行的人,立场相反,利益割裂,把制度变成畸形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