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的千层套路

文官的千层套路

牛党见到传媒部的新议案，就好像看到了鹿党的防线破了个大洞，当即提出组建评估委员会，进行质询。

议案当中的两项举措，都在增加传媒部的臃肿程度，也都增加了财政负担。

牛党要不趁机捉卫相内阁这位中流砥柱的小辫子，卫琏就该怀疑，自己的发小是不是偷偷跳槽了。

卫琏把应世阳叫到了首相办公室。

“你之前不是很有决心，要精简传媒部人员的吗？谢次长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居然还要扩编？不对……谢次长本人就能起到迷魂汤的作用……”

应世阳就向他解释了借调的办法。

“那议案怎么不提？”

“借调是具体的执行手段，不属于改革方案，写到议案里就偏题了。”应世阳复述谢小池的解释，“而且，直接把借调方案也写上，会减损两位内阁同僚在人员精简方面的对外成果。”

谢小池的原话是，既然要用借调拉拢两位大臣，就把好人做到底。

把借调方案摆上去，不就相当于告诉大家，他们没有真的做到精简行政结构，而是把精简的人员丢其他部门去了吗？

反正应世阳听完，只有一个感想：他家小池真是面面俱到。

“那得罪人的活儿可就全揽你头上了。”卫琏提醒他。

“我得罪人，总比她得罪人要好。”

卫琏：……你高兴就好。

“你要怎么折腾部务，我管不着。你自己想好，怎么把质询会应付过去。表现太差，影响的不仅是你自己的政治形象，还有可能牵连应氏的企业形象。虽然你不是跟传媒部绑一块儿，但你跟应氏可是锁死的。”

“还有阿甜，你们是兄妹，你的形象出问题，也会影响阿甜的形象。”

应世阳的脸上浮现出迷之微笑。

“嗯，谢次长，会陪同我出席质询会。她已经明确表示，会在质询会上跟我共同进退的。”

天知道谢小池对他说“共同进退”这样的字眼，对他的杀伤力有多大。

连谢小池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毕竟这只是文官话术，属于向大臣表明立场时常用的套话。

“哟，共同进退，戴老头也经常跟我说这话。”卫琏虚着眼，“你可别露出这副表情了。你对这个词做这种春心荡漾的反应，会让我无法直视说这话的内阁秘书长的。你怎么听到这种套话，就好像听到她对你说‘我愿意’一样。”

应世阳老脸一红。

“有，有区别吗？”

“大哥，人家貌似已经对别人说过我愿意了，她天天戴着婚戒在你面前晃悠，你是瞎了吗？”

应世阳不理他。

他又不是二十四小时都只有恋爱脑在动，当然知道这项议案里充满了地雷。

可那又如何？她把地雷交给他来踩，那就是他对她的用处。

只要他还有用，她就不会轻易断绝跟他的来往。

质询会上，牛党议员对着应世阳发问。

“传媒大臣是否意识到，传媒部提出的举措，增加了财政负担？”

应世阳刚要开口，坐在他身边的谢小池就替他回答了。

“大臣本人有从事传媒业的背景，这让他在管理本部门方面游刃有余。但同时，各方也有顾虑，担心他以公谋私。重建网络新闻管制处，正是大臣为打消各方顾虑，主动让自己的家族企业接受监督的英明无私之举，并无不妥。”

“那大臣，增加行政管理人员的必要性又在哪里？”

谢小池再次抢答。

“新增下属部门，当然要新增行政管理人员，协调新部员的管理。行政管理人员，是网络新闻管制处的配套编制。”

牛党议员本来想挑传媒大臣的刺，结果质询会从开始到现在，传媒大臣一句话没说，话都被传媒次长抢完了。

他终于忍不住发飙。

“谢次长，我问的是大臣。为什么一直是您在回答问题？”

“您的疑问，与部门人事调动相关，属于传媒次长的职责范畴，我的回答只会比大臣的回答更加清晰。我相信，您发起质询会，不是为了跟大臣辩论，而是为了了解清楚议案的合理性，是完全出于公心的吧？”

“我的回答，不能为您解惑吗？”

“你的第一个回答就跟人事调动没有关系！”

“虽然无关，但您要求大臣公然承认限制自己的家族企业，未免不近人情。我的大臣已经自觉地进行自我约束了，我们不能让他因为自己的正当举措，再承受额外的家庭压力。”

这位牛党议员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其他老议员听说，质询会有文官在场，都退避三舍，把出风头的机会让给他了。

如果说质询会上的反对党是杠精，文官就是跳杆运动员，杠擡得多高，他们就有本事跨多高。

谢次长年纪轻轻，怎么也这么能压杠！

“咳咳，”牛党议员有些气弱，“那……允许职员无视资历升迁这个……有点不合常例吧？而且，允许资历不足的职员提升职级，不就，增加了职级待遇上的支出吗？”

这场质询会，针对的就是扩编。

第二项升迁制度改革，从政客的角度，不好挑刺。